说好的夸奖不见踪影,他们反而又针对起她来,燕绥宁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委屈,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
青梅蹙眉问道:“陛下意下如何?”
奚正正要作答,燕绥宁却是出声打断:“问他做什么?”
“娘娘……”
“回去了。”燕绥宁要往殿内去。
眼见奚正还要跟上来,燕绥宁蹙眉道:“你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些事确实没有必要瞒着我。”
奚正一怔。
燕绥宁头也不回地进了长安殿。
青梅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并未说什么,但是蓝蓼很担忧:“皇后娘娘,刚才青梅问陛下意下如何,您为什么不许奚正说完呀?”
燕绥宁反倒是笑了:“蓝蓼,你觉得他怎么想的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
“那个人从前确实是我身边的护卫,也确实殴打过何文,现在何文还是没办法走路。这是事实。那个人拐卖了邑阳的孩子,这也是事实。这些事实就摆在面前,他能怎么样?他怎么想的重要吗?就算他喜欢我,不想废除我,可他不能忽视事实,更不能改变事实。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蓝蓼难过问道:“可娘娘您前些时日去扶助司也是事实,为什么他们看不见?”
燕绥宁冷冷道:“这我也很想问问他们啊。”
……
承香殿。
李嘉善已经很长时间不刺绣了,实在是前些时候二哥李嘉声送来的绣样好看,她这些天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刺绣当中。
不过今日不同,听完琵琶说的话,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去:“不是说我爹要给镇国公一些压力吗,怎么现在都主张废后了?”
琵琶笑道:“如今陛下偏宠皇后娘娘,若是镇国公的嫡长女仍是中宫之主,朝中风头自然会更多地会向镇国公倾斜呢。”
李嘉善哼笑道:“看来是我这个淑妃不够格了。”
她垂眼看向自己绣好的那部分,嫩白如葱段的指尖探上前去抚摸了两下:“不过,既然这么容易就能通过大理寺少卿探听虚实,干什么还要我去找皇后,骗她虎头的事?前几天她跟我说,回到邑阳的孩子里没有人叫虎头,她向我道歉,她说她会再努把力找找这个孩子。琵琶,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吗?”
琵琶敛起笑意,低声道:“当初如此安排,原是婢子希望可以通过皇后娘娘接近那些孩童,您若是与皇后娘娘关系好些,或许可以一并去那扶助司,还可以了解到拐卖罪人。谁知皇后娘娘与往日不同,宅心仁厚,确实是婢子考虑欠妥了。”
李嘉善没有说话。
“大理寺少卿出身寒门,幸得陛下重用,这才身居高位,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他口中套问那些,实在是下下之举,”琵琶停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了,“原本婢子还想着,或许娘娘可以与靖王殿下说一说呢。”
李嘉善“啧”了一声,掀起眸子看她,目光有点危险,琵琶忙改口道:“但是婢子知道娘娘一定不会这样做,李小将军才出此下策。”
李嘉善被她气得笑了:“琵琶,你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调皮了吗?”
“娘娘待婢子宽容,婢子才敢如此,”琵琶说着,上前半跪在李嘉善的面前,为她梳理孔雀羽线,“娘娘,您有所不知,那位孟司戈虽是大理寺少卿好友,但是此事闹成这样,大理寺少卿必然也明白了过来,也必然要与孟司戈划清界限。这实际上是破釜沉舟之举呢。”
李嘉善着手继续往下刺绣,姿态还是懒洋洋的,说的话却有些一针见血的意味:“还破釜沉舟,不就是自我感动?放在别人眼里,其实也就是不择手段。”
……
卢家。
卢陔将孟广陵送来的几坛子酒全都摔出了院门,请他出门他不肯,卢陔冷道:“你不走,我走!”
说完他当真向外走去,孟广陵连忙追他:“伯榕!伯榕!”
喊的这是卢陔的表字,孟广陵还想要拉住他,但是卢陔走得实在太快,他最后只抓住了他的衣角。
门外,卢陔暂且停了下来,面上一片阴沉:“你对我如此算计,害得我背弃主上,如今你与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放手!”
孟广陵不肯放:“伯榕,你要我说多少遍,当真不是我。”
“你现在不仅算计我,还欺骗我,”卢陔道,“孟广陵,你还有一点羞耻心吗!”
“伯榕此话未免言重了些……”
“言重?你跟我说言重?”
卢陔当真是怒不可遏,纵然他只是个书生,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了孟广陵。
他出声斥骂:“你孟家在邑阳有头有脸,你孟广陵自幼不愁吃穿,自然不懂我为何如此珍重陛下的知遇之恩!倘若没有陛下,今日我何来这一身锦袍,这一室书卷?我怕是还在田间劳作,还要为生计发愁!你不懂,所以你利用你我之间的旧情,灌我饮酒,诱我说出那番话来,以至于十一位大人逼到了勤政殿!”
孟广陵从没见他如此恼怒的样子,愣了一愣,叹了口气:“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实情,你不该愚忠,皇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你接触过皇后娘娘吗?凭什么如此断言皇后娘娘不是好人?是,那人确实曾经是皇后娘娘的护卫,可他犯的错,为何怪罪到皇后娘娘的身上?即便是过去皇后娘娘指使他作恶,可如今皇后娘娘已不同以往,前些时日皇后娘娘亲自去了扶助司,将功抵过,未为不可。可是这些,你们丝毫不肯关心!”
卢陔过分激动,眼睛都红了大半,他停下来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当然,也不全是你的错,也是因为我本事不够,上了你的当。现在我要去向陛下请罪,今后你我不必再谈什么故交,你我也不再是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一刀两断吧!”
言罢,他一甩袖子,大步走上了大道。
……
长安殿。
蓝蓼来回踱步,不知多少遍问起燕绥宁:“皇后娘娘,您说该怎么办呀?”
燕绥宁半躺在罗汉床上,怀中左是桓桓,右是景景,耐心却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觉得你可以去问问丁大厨,今天中午吃什么?我饿了。”
蓝蓼恨铁不成钢:“娘娘!这种时候您怎么还想着吃!”
燕绥宁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着急也没用啊,他们十一个人已经在那里了,如果做不成皇后,在长安殿吃最后一顿饭菜也不亏……”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奚正大呼小叫地闯了进来。
青梅和蓝蓼反应极快,不约而同上前,挡住了罗汉床上的燕绥宁。
青梅脸色清冷地问:“皇后娘娘正在小憩,不知奚大人来此,有何要事?”
奚正顾不上其他,急得满头大汗:“出事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