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桓戎这么一提点，燕绥宁也反应过来了。
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否则她一定开始拍大腿了。
桓戎眉头紧皱，神情略显不快，燕绥宁笑着宽慰他：“她们两个主要都是我的妹妹，这才多和我聊了两句，下一个，下一个肯定就冲着你来了。”
桓戎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皇后娘娘、靖王殿下。”
女孩子嗓音清亮，在前方悠悠响起。
燕绥宁和桓戎抬眼望去，见到的是一张秀气的面庞。带着她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说道：“草民徐斯，这是小女徐贞淑，见过皇后娘娘、靖王殿下。”
原来这个就是徐斯，这个就是徐贞淑。
燕绥宁微微点头。
徐贞淑不过生得清秀，放在美女如云的邑阳尤其是大雍宫，她的样貌绝对称不上惊艳，多半会泯然众人。
但是这样的长相很干净，看上去十分舒服，或许正是因为花团锦簇，素淡也有别样的魅力。桓戎看她的眼神都与看别人的不一样。
徐斯携女儿入宫，是得了桓景的应允的，燕绥宁心说，这下是冲着桓戎来的了吧？
徐贞淑却看着燕绥宁：“小女来到邑阳，听说了好些故事，其中小女最感兴趣的便是皇后娘娘了，尤其是您创立的扶助司。”
燕绥宁先是一愣，感觉身边的桓戎脸色沉了下来，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贞淑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燕绥宁又笑道：“今后若是有机会，你一定要去我的扶助司看看。”
徐贞淑眸子一亮，当即说“好。”
待得徐贞淑跟着徐斯也入座去了，燕绥宁笑得不行，桓戎咬牙切齿地说：“你再笑一声，我直接走人了。”
燕绥宁好脾气道：“别走啊，我看这个徐贞淑不错，你坐在这里观察她一下，细节最能看得出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了。”
桓戎阴阳怪气：“看上了又怎么样，不错又怎么样，都是冲你来的，到时候当了靖王妃，说不准还每天来问我皇后娘娘怎么样，可不可以带她见一见皇后娘娘。那我还不如孤独终老。”
燕绥宁又被他逗笑了：“别这么悲观，你得支棱起来啊。”
靖王却像是真的怒了，往边上挪了挪，不肯跟她说话了。
底下，李嘉声就坐在李嘉善的身边。
妹妹比起上回相见实在瘦得太多，李嘉声心疼得要命：“小善，你在宫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同哥哥说，哥哥替你出气。”
李嘉善愁眉苦脸地端着杯子，摇了摇头。
李嘉声皱起眉头，回头问琵琶：“你来说，小善到底是怎么了。”
琵琶跪了下来，轻声把柳琴和虎头的事说给了李嘉声听。
“这不是小事吗，”李嘉声不解其意，“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忧虑这么久吧？”
“二哥，”李嘉善终于开口说话，“你觉得我以后呢？”
“什么以后？”
李嘉善把心里话倾诉给他听：“我才十几岁，我以后还会有二十几岁，三十几岁。本来我觉得，皇后娘娘跋扈，时常惹事，我可以看看热闹，这样生活也不至于太过无趣。可是现在皇后娘娘变了，我的生活也变了。
“哥哥，其实我不仅仅是因为虎头的事而感到愧疚。我后来想了很久，我发现，现在热闹的不是宫闱，而是外面的世界。扶助司，你送给我的绣样，都是外面来的。外面那么热闹，可是我却只能待在这个地方，就算我会刺绣，我很擅长刺绣，可是我绣了什么东西，都只能自己看，给琵琶看。我觉得，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
“我不像是皇后娘娘。虽然我不觉得她办的扶助司有什么好的，可我就是羡慕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以自由地做她自己。”
李嘉声皱起了眉头：“陛下独宠皇后，确实做得不妥。”
李嘉善觉得他理解错了：“这个跟独宠不独宠没有关系，跟皇后娘娘也没有关系。”
“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我……”李嘉善总感觉自己快要触碰到那个答案了，但是没有，她顿住良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嘉声磨了磨牙：“我一早就催促过爹，让他多给陛下施压。你入宫许久，却一次没有承过圣宠，这合理吗？这应该吗？淑妃就不是妃了？”
李嘉善不作声，李嘉声又道：“爹说了没用，陛下不肯听，那趁着今日难得的机会，我总得大显一番身手。”
“你要做什么？”李嘉善吃了一惊。
“替你做些什么，总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让你吃亏。”李嘉声的回答语焉不详。
李嘉善直觉地猜到她的二哥有计划，目标还是皇后。
她觉得这是在冒险，拧起秀眉，道：“二哥，你坐在我的身边本来不合规矩，是皇后娘娘特意安排，让我们兄妹可以好好地说一说话。我不想再欠她什么，你别瞎折腾”
李嘉声早已下定决心，不可能因为妹妹的三言两语就此打消念头。
他两指捻起一块糕点，递给李嘉善：“这个是你爱吃的。”
李嘉善就知道他不会听她的劝阻，她没好气地接过糕点，一口咬下大半块，分明吃的是糕点，却有一种把李嘉声拆吞了的气势：“等大哥回来，我肯定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好好地收拾你。”
他们的哥哥是李嘉平，乃是朝中卫将军，其所执掌的亲军是邑阳城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大概是李嘉善入宫前后，桓景将李嘉平派去了北方重镇。
听她说到李嘉平，李嘉声愣了一下。真要说起来，他也是害怕这个雷厉风行的大哥的。
不过大哥现在不在，李嘉声哈哈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得酒过三巡，李嘉声伸手拍了两下李嘉善的脑袋，站起身来：“哥哥喝醉了，出去吹吹风。”
李嘉善瞥眼旁边一半都没有喝光的酒坛，知道他这是在放屁，刚要骂他，李嘉声却已收了手，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了。
燕绥宁始终在观察他的动向。
都快走到门口了，李嘉声似乎是想到什么，趔趄了一下，倒真是有了醉酒的样子。
燕绥宁都看得笑了。
不过她也知道，李嘉声今晚的计划，应该是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李嘉声尚未完全走出门去，邓氏突然脸色仓皇地走上了前来：“皇后娘娘，小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