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面露不解：“她来做什么？”
青梅当然不知道，言妙意笑道：“兴许是听说了娘娘今日妆容，特意前来观摩。”
这个解释颇有几分道理。
不过燕绥宁和李嘉善并不亲密，蓝蓼一事，燕绥宁大概猜得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怂恿指使紫苏行凶，也就因此不大待见班娥和李嘉善。蓝蓼伤势尚未痊愈，燕绥宁的气没消，二人关系远远不至缓和。
李嘉善虽说喜欢打扮，但她也好脸面，当真会为了一个妆容主动来长安殿吗？
燕绥宁在心中存了个疑问，把宣纸塞回去放好，对青梅道：“请她进来吧。”
她又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要先回去吗？”
她记着李嘉善的仇，她们两个也并不喜欢这位妩媚张扬的淑妃。
事实上，朱萧娘是害怕李嘉善的，她原本打算离开，可看看言妙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又想到了那天燕绥宁送给她的两碟甜雪饼。再三思忖，朱萧娘也没有动身。
李嘉善很快进来了。
见言妙意和朱萧娘也在，她略微挑了下眉，倒也不甚介意，往玫瑰椅上懒懒一坐。
接着，她望向燕绥宁。
双双眉黛，玉面淡拂，燕绥宁额心的那一朵牡丹花犹如点睛之笔，暗红不仅极衬她的肤色嫩白，更与她的妍姿雍容相得益彰。
李嘉善也觉得好看，真的很好看。
惊为天人，这个词实在没有用错。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燕绥宁的语气不大友善。
李嘉善勉强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清清喉咙：“我听说你打算做大善人，扶助贫弱，前几天陛下听你说的在官衙专设了一处扶助司，便是用以救助邑阳孤儿的。”
燕绥宁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郴州剿匪，救出了几百个孩童，其中有些是邑阳人士。倘若其中有孤儿，是不是会直接送往扶助司？”
“既是邑阳人，又是孤儿，那肯定会送过去，”燕绥宁越听越不对劲，“可是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李嘉善有点卡壳：“我……我……”
她的脸红了一下，生硬道：“我说不出口！琵琶，你来说！”
这转折看得燕绥宁满头雾水。
琵琶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来：“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从前服侍过淑妃娘娘的一个侍女柳琴前些年去世了，她的丈夫也去得早，夫妻二人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儿子，算起来今年应当是九岁，小名是虎头。原本这个孩子寄养在柳琴她姐姐的身边，可毕竟不是亲生的，能有多少仔细呢？这虎头意外走失了，许久未能找见。”
“你们是想要看看，这个叫虎头的是不是被拐去郴州了。”燕绥宁听明白了。
“是的，皇后娘娘，柳琴当年忠心耿耿，英年早逝，也是个可怜人，让她唯一的儿子在外受苦，到底是于心不忍。”
燕绥宁想着事情，没有回话。
一旁的言妙意笑道：“淑妃娘娘，琵琶姑娘，扶助司由陛下亲自掌管，郴州又是靖王殿下的封地，皇后娘娘如何帮得了你们？”
琵琶垂着脑袋，不紧不慢道：“回贤妃娘娘的话，淑妃娘娘不得圣宠，靖王殿下与李家又有恩怨，眼下只能来找皇后娘娘，希望娘娘可以出手一助。”
燕绥宁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出声，李嘉善猛地站了起来：“琵琶，我们走。”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燕绥宁一手撑着下巴，叹息道：“本来还想问一问她们需要我做什么来着……”
出了长安殿，李嘉善还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李家是邑阳望族，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人，今日真是太折磨她了。
一路紧皱着眉头回到拾翠殿，李嘉善不情不愿道：“我不想再求皇后了，我们李家不可能落魄到这个程度吧？柳琴的孩子总归可以有别的办法救一救吧？”
琵琶笑了笑：“娘娘，柳琴没有死，她的孩子也没有丢。”
李嘉善微微一愣：“可你刚才不是跟我说……”
话说到一半，她反应了过来。
所谓柳琴和虎头的事，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说到底，也还是为了给李荀牵制镇国公作铺垫。
原本李嘉善还奇怪呢，好好地说着靖王的事，怎么突然提到柳琴了。
她羞恼地伸手去掐琵琶的面颊：“好你个琵琶，怪不得问我相不相信你，原来你是连我也一起算计进去了！”
她捏得不疼，琵琶没有躲开，笑着说道：“倘若不是这样，且不说是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定也是会看出端倪的。”
“你直接说我演不好呗。”李嘉善没好气地松开了她，发现她的脸有些发红，又心软了，将掌心贴上去揉按了两下。
“娘娘只是无心争斗，也不适合生活在大雍宫中。”琵琶的声音轻轻的。
“你倒是挺适合的嘛。”李嘉善笑起来，食指刮了刮她的下巴。
……
酉时刚过，奚正到了长安殿。
燕绥宁以为这是来接她去兴庆宫用晚膳，正要添补额心的花钿。
奚正进来之后却恨恨道：“皇后娘娘，靖王实在是太坏了。”
“他怎么了？”燕绥宁问。
“您是当今皇后，中宫之主！原本您就是该去一同用膳的，蓬莱殿的接风宴您也是一起的呀，陛下这么安排了，可那靖王倒好，当着太后娘娘的面，非说您勾了陛下的魂，影响了他向陛下述职。”
燕绥宁听得笑了。
真要说起来，今天桓景好像确实像是被她勾了魂。这个指控是成立的。
奚正两手一拍：“这可倒好，太后娘娘便应承了靖王的，说是他们母子三人用膳便足矣，让您不必去了。”
对于燕绥宁来说，这样不赖，有桓戎在，她去了那里吃东西不会舒坦。
见奚正表情忿恨不已，燕绥宁笑了起来：“不去的是我，怎么你比我还生气呢？”
“小的这是在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奚正攥紧了拳头，“娘娘，您是不知道，靖王他去兴庆宫用膳也就罢了，可他身边竟然还带了好些个妙龄女子！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冲着陛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