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金如意这么说着,燕绥宁的眼前都有画面了。
虽然确实有一点心动,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燕绥宁更多是觉得羞耻,非常羞耻。
桓景皱起了眉头,冷声道:“皇后不必特意学那些来取悦朕。”
金如意忙又低下了头。
“那个确实不太合适,”燕绥宁出来打圆场,清了清喉咙,“这样,既然你说你擅长歌舞,我看你跳得也确实不错,要不你就去乐府做女官吧。”
金如意微微一怔:“做官?”
这个词对于她来说似乎过于遥远了,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做官吗?
燕绥宁说道:“嗯,做官,我来替你引荐。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告诉你的哥哥,让他回去告诉你的父王,就说我非常器重你,一定要把你留在邑阳。以我的身份,你的父王不会有异议。这样一来,你也就不需要再回琉球。”
事实上,燕绥宁对此也有一番自私的考量。
她听言妙意说起过,乐府设在大雍宫以北,那里临街单独辟出了一套楼阁。燕绥宁知道,桓景不喜欢歌舞,一般不去那边,而按照乐府的规矩,若非宴会盛事,若是没有传召,乐人一概不得擅自入宫,违者必有重罚。
如此一来,桓景就安全了。
燕绥宁的视线停在金如意的身上,等着她的决断回答。见她凝神思忖,燕绥宁心想,要是金如意不同意,那她也不会再让步,她的好心是有限度的。
金如意大概是考虑好了,动了动身,向燕绥宁俯身拜了下去:“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这是同意了。
燕绥宁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她记着桓景的做法,他一般都是恩威并施,现在她不经意地学了起来,给过金如意蜜枣,不忘也要给一些警告:“金如意,你要记住,我帮你是好心好意,不希望是引狼入室。倘若你仗着我的身份横行霸道,或是还要斗胆垂涎陛下,那么我肯定饶不了你。你知道以我的身份和权势,想怎么罚你都不是难事。”
金如意跪伏在地,全都应下。
燕绥宁吩咐两个羽林军送金如意出宫去驿馆,将她的意思告知金佐敷,他们几个先行离开,她准备桓景一起回长安殿。
刚要动身,又见宫人来报,说是金佐敷请求面圣。
宫人道:“琉球太子说,他知道他的妹妹偷溜入宫,必定叨扰了陛下,特意前来请罪。”
桓景侧首向燕绥宁道:“我去见金佐敷一面,你先回长安殿,我很快忙完去找你。”
燕绥宁点了点头:“好。”
桓景和桓戎一起去勤政殿。
路上,桓景突然问起:“文殊,你怎么也来了?”
“哦,”桓戎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母后让我来的。”
他感觉这样说好像很容易引起怀疑,想了一想,又补充道:“我本人当然是一点也不想来啊,可是母后这样说了,我也没有办法。”
桓景听得笑了:“要是在往常,你才懒得解释这些。”
桓戎:“……”
是啊,他为什么要解释啊?
因为他居然破天荒地觉得燕绥宁好像也挺讲义气,也挺善解人意,做起事情来张弛有度吗?
不可能!
他是最讨厌燕绥宁的!
“也罢,不说那些了,”正在桓戎极度震惊之际,桓景换了个话题,“今日金如意入宫,多半有李嘉声的协助。”
桓戎缓过神来,表情凝重道:“皇兄,我觉得,燕绥宁就这么把金如意留在乐府,说白了是妇人之仁,李嘉声很可能会乘此机会,拿捏住金如意。你当时应该阻止她,另作安排。”
桓景先是一如既往地提醒他:“记得要叫皇嫂。”
停了须臾,他又道:“你这话说得不对。金如意罪不至死,皇后保住这一条人命,本就无可指摘。善良有什么不好?龌龊的是其他的东西。朕不愿她也变成那样。她保持她的慈悲,这样很好,金如意那边,朕会另作部署。实际上,就算没有金如意,李嘉声也会找到银如意、铜如意,一切都为权力争夺,不同的只是手段。”
桓戎没有吭声。
“今晚金佐敷过来,不单是为了金如意,他也会再议和亲一事。他们琉球王一直想要更多的利好,甚至想从郯国东北划走城池土地,朕不容许,他们这才勾结了郴州,连同和亲双管齐下,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琉球王不是什么好东西。”桓戎压根瞧不上这种让自己的女儿去学如何取悦男子的男人。
桓景的情绪没什么波动,不疾不徐道:“今日母后的寿辰已经过了,文殊,明日你和言忠义、班彦一并出动,将流寇一网打尽。如此,金佐敷就该回去了,琉球王也会收敛一些。”
桓戎应了声。
沉吟片刻,桓景又提了一句:“记得留活口,他们之间合作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样,朕当真是十分好奇。”
……
长安殿。
刚才在太液池,燕绥宁被结结实实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最里面的那层衣裳被打湿了,贴着肌肤又冷又黏。
一回宫,她便让宫人放了热水,打算沐浴。
等待之际,燕绥宁最后念了一遍佛经。
其实,燕绥宁觉得,朱太后接受她,喊她陶陶,有她诚恳的原因,当然也因为桓景,外祖母那天入宫,肯定也在朱太后的面前说了她的好话。
燕绥宁发现,好像大部分时候,她都生活在温柔和爱意里。
她很少经历苦难,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产生共情。
她没有办法对金如意完全冷下心肠,她希望多做善事,因为她已经收到很多的爱了,有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把自己的爱分出一些给其他人。
燕绥宁没有让青梅她们帮忙,悠哉悠哉地洗了身子,洗了头发,自己为自己擦拭身体上的水珠。
擦得差不多了,燕绥宁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隔着细绢屏风,借了烛光,燕绥宁看见依稀的颀长身影。她太熟悉了,这是桓景。
她并不觉得惊讶,将毛巾挂到屏风上,伸出右手去取寝衣。
桓景站到了她的身后,轻轻地按住她的手背,将她湿润的长发撩起来,挂到右侧。
他垂下眼眸看她的左肩。这些天,她的伤口好了许多,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如今疤痕只剩下很淡的一小段。
“我还没有穿衣服呢。”燕绥宁动了动右手。
桓景低头亲吻在她的左肩,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嗓音极为低沉:“不穿了吧?反正等一下要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