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孟邵流回话,魏籍看不下去了,抢先出声:“皇后娘娘,您还管那个没良心的做什么?他可是捅了您一刀!您看看,您现在肩上还在流血!”
燕绥宁不搭理他,看着孟邵流。
“回皇后娘娘的话,”他道,“他不肯吃东西,便暂且收在东大院房中。”
燕绥宁脑海中回顾了一遍云表刺伤她的画面,当时刀刃确实歪了一下,否则,现在她多半已经凉了。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去看看他。”
魏籍急了:“皇后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若是他再要伤您,微臣……微臣……”
“你不要再啰嗦了。我向你保证,就算陛下生气,也不会怪到你京兆尹的头上。”燕绥宁其实觉得桓景多半会怪罪,但是她也觉得她可以撒撒娇,努力让桓景不要那样。
“可是……”魏籍还在犹豫。
“现在你最该做的事是审问那些杀手,尤其是后面和云表一起出现的男子。要是你没审出什么有用的……”
说到这里,燕绥宁略微停顿,加重语气,放了一句狠话:“我杀了你。”
魏籍吓得又是一抖,只能哭丧着脸说“是”。
燕绥宁又嘱托闵俊卿和十六照看这些孩子,接着,她让孟邵流带她去见云表。
蓝蓼忍不住道:“娘娘,您应当先处理您的伤。”
“伤可以晚一点处理,我现在比较关心……”燕绥宁突然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奇怪,奚正去哪里了?”
青梅和蓝蓼都说不知道。
孟邵流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多半是回宫禀明陛下了。”
燕绥宁一怔。
被云表刺那一刀,她没有害怕。听说百姓怒不可遏,随时可能来要她的性命,她没有怕。被三娘、韩程氏那样辱骂,她也不为所动。
唯独现在听说奚正可能是把她受伤的事告诉桓景了,燕绥宁终于紧张起来。
他肯定很生气。
等她回宫了,他肯定第一时间来找她算账。
燕绥宁愁眉苦脸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横竖都是一死,先去看云表。”
往东大院去的路上,燕绥宁还碰上几个气势汹汹的百姓。
他们见着她,正要质问出声,燕绥宁垂头丧气地率先说道:“别骂了,我没抓你们的孩子,他们都在那边的饭堂。”
他们相互对视,燕绥宁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继续往东大院走去。
到了院门外,燕绥宁停下来,挤了挤眉毛,努力撇开愁闷,作出和善又愉快的模样。
据孟邵流所说,云表被暂且关在院中西面厢房,门外有两个衙役,房中还有两个羽林军看管,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到了门外,临进门前,燕绥宁突然想起什么,真心实意地同孟邵流打起了商量:“等我们回宫,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陛下我现在做的事?要是他知道我伤口渗血还要先来看这个孩子,他肯定会气死的……”
“皇后。”
后侧方倏然响起了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磁性悦耳。
燕绥宁呆在原地,机械地慢慢转头,看见桓景一身玄衣,自不远处大步走来。日光照落,他半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神情辨认不清。
还以为等她回宫了,桓景才会同她算账,怎么他现在就来了?
桓景的身后跟着羽林军,果然,其中也有奚正。燕绥宁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叛徒。
孟邵流等人率先请安,青梅和蓝蓼也纷纷道了“陛下万福”,燕绥宁却没有动。
“吓着了?”桓景走到了她的面前,“刚才胡说什么?朕怎么可能同你生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声线不至于冷漠,神情也是关切的。但是燕绥宁了解他,知道他现在压抑着怒火。
燕绥宁不吭声,桓景揉了把她的脑袋,嗓音温柔道:“过来吧,给你处理伤口。”
桓景带着燕绥宁进了院子正中的上房,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太医。上次燕绥宁的手掌受伤,也是他负责处理伤口的,燕绥宁记得他姓卢。
进了房中,桓景先道:“把门关上。”
燕绥宁始终在观察他的表情,果然一进了上房,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害怕得很,当即二话不说就要依言去关门。
桓景见状皱起了眉头,担心拉扯到伤口,不敢碰她的手臂,便揽住了她的腰,冷声问:“去哪里?”
燕绥宁倒是奇怪:“你不是说关门吗?”
在她的身后,卢太医已把门扉合拢。
燕绥宁才反应过来,桓景刚才那话不是对她说的。
看她神情有变,桓景知道她这是明白了,他磨了磨牙:“你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装傻。”
他松开她的腰肢,继续往里间走去:“过来。”
这回,燕绥宁先是看了一眼卢太医,比了比唇语:“这次是叫你还是叫我?”
“叫你。”说话的是桓景,他意识到身后没有人跟过来,也便停住回头。
其实燕绥宁有点不想进去,谁知道桓景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要是她不进去,难道桓景就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了吗?
燕绥宁欲哭无泪,只能乖乖跟了进去。
进到里间,桓景对着榻轻抬下颌示意:“坐。”
燕绥宁无比端正地坐下了。
桓景站在榻前解她的衣襟,这个时候,他完全是生气的样子,黑着脸,声音也冷冰冰的:“怎么受伤的?”
燕绥宁斟酌着问:“奚正没有和你说吗?”
“他没有看见当时发生的事。”
“其实当时一点也不危险,”燕绥宁看见他将她的衣裳往下拨,露出她的左肩,面颊不禁泛了红,不过心神还是一片明朗的,“今天来的一个小男孩应该是郴州强匪训练的杀手,身上带着刀,他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唔。”
燕绥宁的话说到一半,桓景忽然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肩膀。
事实上这样的亲吻从前并不是没有过,但是今天他吻的是伤口附近的肌肤,酥麻的触感更甚以往,有一种诡异的暧昧。
紧接着,燕绥宁听到桓景低沉的嗓音:“说谎?”
不等她说什么,桓景又吻了她一下,这次离伤口更近,震颤迫近神思,燕绥宁几乎没有办法进行思考。
桓景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她:“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