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的眼角都染上了红色,她勉强保持住冷静,嗫嚅说道:“真的是不小心的,你别疑神疑鬼。”
桓景这下当真是恼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值得你为了他嘴硬到这个程度?你知道你伤得有多严重吗?”
天晓得当时听奚正说燕绥宁被人捅了一刀,他有多少慌张。
他放下了所有的政事赶来见她,却听到她和孟邵流说那样的话。他有点生气,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为什么她要瞒着他?
看见她血染的肩头,他更为生气。伤得这样严重,她还要先去看望一个男子?
现在更是。他就在她的面前,她却为了另一个人对他说谎,还说他疑神疑鬼。
桓景当真是气得狠了。
“既然严重,那你应该先替我处理伤口。”燕绥宁道。
“你想得美,”桓景目露凶狠,“不让你真的疼一下,你能长记性?这回是伤了肩膀,下回呢?”
听他这么说,她撇了一下嘴角:“你真不讲道理。”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桓景冷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记住,燕绥宁,朕是喜欢你、宠着你,你说什么,朕都可以依你,但是你若是再像今天这样,受伤,说谎,更在意其他人,朕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燕绥宁没有抗拒,顺从地望向他,耐心地等他说完,才问:“你会对我做出什么事?”
桓景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朕会把你关在长安殿,除了朕,还有青梅、蓝蓼,你见不到其他任何人,即便是你的父母兄弟,朕也不会允许你们相见。每天晚上朕都会去找你,对你做尽各种风月,不论你怎么求饶,朕都不会放过你。”
沉默片刻,燕绥宁红着脸,别开了视线:“别说了,你说得我都心动了。”
桓景愣了一下。
燕绥宁似乎是平复了下心情,才又转回来看他,脑袋向上扬起,亲了亲他的嘴唇,声音轻轻的:“我受伤了,很疼很疼,你不要凶我了,我会害怕的。”
蓦地,像是紧绷着的一根弦怦然断裂了,柔软、甜蜜瞬间涌入心口,桓景的所有冷漠和尖锐都因为她的亲吻和话语而溃不成军。
桓景闭了闭眼:“燕绥宁……”
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再发火了,更别提威胁。
究竟是谁不讲道理?分明每一次输得最惨的都是他。
“你要不要先亲亲我,等不那么生气了,再让卢太医进来为我处理伤口?”燕绥宁提议。
桓景睁开眼睛,看到她的眼底一片清澈,倒映出他的面容。
他看着有一会儿,并没有亲她,手指松开她的下巴,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确保只露出左肩,其他春色丝毫不见,这才扬声把卢隗叫了进来。
小老头胆子小,只给燕绥宁清理了伤口血污,再敷药包扎,卢隗进来后坦言,燕绥宁的伤口是需要缝合的。
卢隗先征求桓景的意见,桓景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带了眼燕绥宁:“伤在她身上。”
意思是不必问他,卢隗便又转向了燕绥宁。
皇后很是友好地笑了笑:“我都听太医的。”
古代没有麻醉药,缝合伤口什么的,燕绥宁当然会害怕。现在桓景就在旁边,她没有必要硬撑着,眼看着卢隗拿出专用的针线,她呜呜地叫了声:“陛下……”
“做什么?”桓景神情冷淡。
“你过来一下。”燕绥宁道。
桓景还是冷冷的,也不说话,但身体十分诚实,朝着燕绥宁走了过去。
燕绥宁指了一下身旁:“你坐在这里。”
桓景坐是坐下了,但离她还有一些距离。
燕绥宁主动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右手揽上他的左臂,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透露出从容赴死的决然:“卢太医,你缝吧。”
卢隗笑道:“娘娘,请您先将这个喝了。”
燕绥宁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卢隗递来了一只细颈瓶子,一般这是用来盛放酒液的,不过将盖子打开,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陌生的药味。
“这是什么?”
“麻沸散。”卢隗道。
燕绥宁突然记起来了,她听说过这个的,名医华佗的麻沸散,古代的麻醉药。
燕绥宁大受感动,端起细颈瓶,将其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她的动作太快,卢隗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喝一半就足够了。
放下细颈瓶,看看卢隗欲言又止的表情,燕绥宁心觉奇怪:“怎么了吗?”
卢隗止言又欲,燕绥宁听到身旁响起一声低笑。
顺着看过去,桓景嘴角的笑意尚未散去,他正垂了眼看她,声线已没有刚才那么冷淡:“喝这么多,打算麻到什么时候?”
燕绥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喝得太多了。
现在反应过来已经太迟,药效又极快,燕绥宁逐渐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呆呆地看着桓景,坐也坐不稳当了。
桓景及时地伸手扶了一下,燕绥宁才没有仰面摔在榻上。
她的大脑很快开始混沌了,麻沸散喝得太多,类似于全身麻醉,不多时,燕绥宁便丧失了意识。
不知道过去有多久,燕绥宁终于可以感知到一些什么。
她知道她现在是躺着的,不过不知道身处什么地方。她试着睁眼,没能做到,她试着像是电视剧电影里那样动弹手指,也还是没能做到。
有相当的一段时间,燕绥宁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她感觉到不安。
“……也就是说,你的儿子孟广陵与琉球人合作,安排了今日的事件。”
这是桓景的声音。
燕绥宁的心绪平稳下来,不过她有些困惑,孟广陵是谁?
接着是另一个男人道:“是的,陛下。第一辆马车上的最普通的打手,第二辆马车的车夫则是郴州的流寇冒充。如您所言,郴州的流寇,确实与琉球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燕绥宁一时间想不起来,她好像只记得桓景了。
桓景又问:“刺伤皇后的那个男子呢?”
“那不是男子,而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据被逮捕的流寇招供,这个孩子六岁时便被当作杀手训练,面冷心冷,今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行刺皇后娘娘。眼下他正被关在房中,什么不肯吃,什么也都不肯说。”
桓景冷笑道:“倘若当真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现在早该自尽了,他没有死,说明他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