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哀嚎,桓景换药的动作不由停了一下,他也心疼她,眉头略微蹙起,低声哄道:“不疼不疼,马上好了。”
燕绥宁撇撇嘴:“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真的特别疼。”
桓景倒是笑了:“小祖宗,你要我怎么哄你?”
燕绥宁觉得这一声“小祖宗”可比“爱妃”什么的顺耳多了。她看着他的眉眼,声音压低了些:“得让你亲我一下。”
桓景一挑眉:“亲你一下,你就不疼了?”
燕绥宁郑重其事地点了下脑袋。
桓景笑了笑,凑过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离开后停顿须臾,又亲了上去,第二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不过还是浅尝辄止。
等到第三次,桓景才真正地动了真格。
等到桓景松开她,燕绥宁微红着一张脸:“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玩……”
“自己闲暇时候琢磨的,”桓景耐着性子问,“现在还怕疼吗?可以继续上药了吗?”
燕绥宁认认真真地点头,桓景看得发笑,专心致志地替她将最后一些药膏给上上了。
出长安殿之前,桓景与孟邵流提了一句燕绥宁肩伤,孟邵流说道:“皇后娘娘心性坚忍,受此刀伤却没有片刻呼痛,反而冷静嘱咐,这才妥善解决了本次的事件。”
桓景这才后知后觉,燕绥宁这是把自己最柔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待她特别,她待他又何尝不是呢?
……
燕绥宁今日是特意起了个早。
若非如此,肩伤不会由桓景来上药,而是得劳烦青梅的。
不过她早起不是为了让桓景亲她一下,而是打算去兴庆宫给朱太后请安。
她知道,朱太后其实并不喜欢她亲自操办扶助司,这一次朱太后虽然并未拒绝,但是燕绥宁很清楚,朱太后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快。
为此,她特意起早,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当即动身前往兴庆宫。
路上,燕绥宁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宫女。她们的额心贴着各式各样的花钿,有的是水滴形,有的是叶子花朵形状,何其缤纷多姿。
见着她,她们纷纷行礼,比起以往更显得真心恭敬。燕绥宁笑着点头,对此颇为受用。
兴庆宫中,朱太后已起了,听说皇后前来请安,她自然猜得着这是什么缘由,但她并不表现出来,甚至连一句准话都不说。
红豆嬷嬷走上前去,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虽说在此事上任性了些,但她毕竟是窦老夫人的外孙女,自幼得窦老夫人的宠爱。您对她不满,却也不能不给老夫人几分薄面。”
朱太后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办法就这么冷处理了。
燕绥宁被允行入殿内,垂着脑袋,尽量将姿态放低:“太后娘娘金安。”
“坐吧。”
燕绥宁刚坐稳,朱太后便出声问道:“听说你在扶助司受了伤?”
燕绥宁应了声:“是的,母后。”
朱太后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杯,视线落在杯沿:“还听说,陛下为了你,抛下所有的政事赶去了扶助司。”
燕绥宁依旧应声:“是的,母后。”
朱太后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喜怒难辨地说道:“你从前说,你做你的事,陛下做陛下的事,互不干预。但就此事看来,并非如此。”
燕绥宁抬眼看去:“母后,您误会了,我并未干预陛下。他听说我受伤赶到我的身边,没有一句提起政事,我如何干预呢?”
略微停顿,燕绥宁又道:“母后,您知道吗?那些被不法之徒拐卖运去郴州的孩子,年纪都只有八九岁,其中还有一个小女孩,我给她梳辫子的时候看见她的后背上布满伤痕,可能是鞭子抽的,也可能是棍子打的。我没有问。我觉得,众生皆苦,我作为皇后,仅仅就这样坐在中宫,到底是尸位素餐。”
朱太后蹙起了眉头。
“母后,您是信佛的,您知道观音大士亦男亦女,可男可女,普渡众生并非只是男子该做的事,不然,观音大士又何必生出女相呢?我想,不论是协理扶助司,或是为陛下绵延子嗣,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朱太后沉默了片刻,才哼笑了一声:“到底是个聪明的。”
知道她信佛,用佛道观音来作譬喻说服,怎么会不聪明?
燕绥宁笑了一下。
“也罢,”朱太后搁下了茶杯,“陛下同我说过你的事,他难得如此坚定,我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是你今后千万注意分寸,把握尺度。”
瞥了一眼她的肩膀,朱太后补上一句:“再若受伤,保不准陛下会急成什么样。”
回长安殿的路上,燕绥宁觉得挺神奇的。
十八岁,她居然开始经历婆媳矛盾了。
不过,她们之间的矛盾还不算尖锐,作为中间人的皇帝又很靠谱,现在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请安之际,言妙意提起了朱太后的生辰,燕绥宁倏然记起来,琉球此行送来了金铸佛像。
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原先她听说朱太后不大肆操办,还真以为没什么事了,可这么一寻思,她觉得不对劲。
我们这个民族习惯用高语境,话中有话,还总有一些潜在的规矩。不办是一码事,送礼却是另一码事,尤其是,琉球太阴险,送佛像来也就罢了,他们还想把公主嫁给桓景。
待请安结束,燕绥宁问起青梅:“你说,太后娘娘生日的时候,我送她什么好?”
对此,青梅不知如何作答,倒是蓝蓼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婢子听说,淑妃娘娘要送的礼物,是李大人为她准备的。”
燕绥宁有些奇怪:“那我爹为什么不帮我准备一下呢?”
青梅笑了笑:“国公爷向来如此。”
燕绥宁依约记起,她爹燕梁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的时候住在家里,她房中衣柜的门掉了半扇,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燕绥宁便将此事告知了燕梁。
当时燕梁答应得好好的,说过几日便给她修。
可过去大半年了,燕绥宁房中的柜门还是坏的。
这样的爹,多半不会贴心为燕绥宁准备给太后的生日贺礼的。
可是应该送什么给太后呢?燕绥宁现在真的很想搞好婆媳关系,还特别想压金如意一头。
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叫上了青梅、蓝蓼一起琢磨,突然,蓝蓼拍了一下大腿:“娘娘,婢子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