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燕绥宁说什么，桓景便吻上了她的嘴唇，先缓后急，由浅入深。
起先，燕绥宁可以好笑地想，原来桓景要给她的是一个吻。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搂上了他的脖子。
后来燕绥宁再没有办法想别的事了，桓景的亲吻愈发猛烈，她几乎被亲得头晕目眩。
但是她不想推开他，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于这种醉生梦死。
等桓景终于抬起头，燕绥宁呢喃出声：“我堕落了。”
“嗯？”
“我说，”燕绥宁当然不能把她真实的心迹透露给他，语调一转，“你今天和琉球太子谈过和亲的事了？”
桓景笑了笑：“谈过了。”
燕绥宁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上次他们两个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关联和利害桓景都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再这么追问下去，倒显得她不懂事。
她叹了一口气：“那你坐起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桓景兴致盎然，翻身坐在旁边，关心她左肩的伤势，便伸手扶了她一下。
燕绥宁坐起来，取过刚才放在旁边的东西。
那是一团晒干的荷叶，里边包裹着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燕绥宁将荷叶揭开，露出里边的虾炙。
这是把生虾抽去虾线，再入油炸烹、浇上汤汁制成，色泽红亮，香气浓郁。
她道：“今天早上我不是跟你说，回来了要给你带好吃的吗？这个就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在永平桥那一带的王阿婆铺子买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去买，王阿婆会多送我几个。她肯定是觉得我很可爱。”
桓景笑眼颔首：“你确实很可爱。”
燕绥宁得意地翘了一下嘴角，把虾炙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尝尝。”
桓景接过来，顺从地低头咬了一口。
燕绥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吃吗？”
桓景将虾炙嚼碎咽下，“嗯”了一声：“好吃。”
他把咬过一口的虾炙重新递回燕绥宁的嘴边：“你也尝尝。”
燕绥宁看了一眼。这不是一只肥虾，不知道为什么桓景咬的一口就跟没有咬过似的。她哼了一声，抓着他的手腕，低头一口把剩余的虾炙全给吃下了。
桓景看得乐了：“饿了？”
“不饿我也这么吃啊，我小的时候都是一口一只，有的时候跟丹若比赛，我能一口三四只，”燕绥宁舔舔嘴唇，“过去十年了，王阿婆的手艺还是没有变。”
她看向虾炙的眼神过于热切，桓景不由笑道：“你要是想吃，这个便给你吃了。”
燕绥宁觉得不对劲：“可是这是我给你买的！”
桓景温声道：“你吃一样的。”
燕绥宁象征性地犹豫了两下，桓景又道：“朕也吃不下这么多。”
燕绥宁看他一眼，这才像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你再吃一只，剩下的都给我。”
桓景说“好”，吃了整只虾炙，接着把荷叶全都还给了她。
燕绥宁坐在罗汉床上吃，桓景半侧着身躺在罗汉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燕绥宁吃得挺开心，一大口吞咽入肚，嘴巴难得空闲，她问：“你中午也不吃东西，早饭、晚饭吃得都不是很多，你肚子真的不会饿吗？”
其实桓景觉得，吃得多不多应该是相对而言，若是与燕绥宁相比，他吃得当然不多。
想到她吃东西的样子，桓景忍不住笑了一声：“不饿。”
燕绥宁没发现他笑容之间的别样意味，视线游移在他的腰腹部位：“也不知道你这一身腱子肉究竟是怎么长的……”
很快吃完了剩余所有的虾炙，她打了一个很轻的饱嗝。
她将干荷叶放到一边，走去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喝完了，她又倒上一杯，转身要问：“陛下，你渴不……”
没有问完，她看见罗汉床上的桓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眸不知何时已合上了。
她看着他，仰脖将杯中的水喝光。
回到罗汉床前，她将轻手轻脚地锦被抖开，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她脱去鞋子，钻进了被子里，就躺在他的身边。
……
翌日清晨，徳益村。
何武背着何文，腾出一只手来推开竹编的院门：“秀才爷爷，我们来了。”
堂屋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出现的却并非何甫，而是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她的头发枯干，扎起了小辫子，有的都已经散了，却没有重新梳一遍。
“云彩？”何武认出了她。
云彩却没有认出他，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何甫拄着拐杖走出来：“云彩她娘有事要忙，不敢留云彩一人在家，便将她放在我这里了。”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瘦瘦的小男孩，正是何甫的孙子何辙，大家都叫他“小秀才”。
大概是半年以前，云彩也好，小秀才何辙也好，都不知被什么人带走，许久没有音讯。三娘为此日夜以泪洗面，瘦削了许多，何甫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何武将何文放到一旁椅子上，问道：“昨日便听说孩子们回来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他们可都还好？”
何甫点着头：“都好，都好。这得多亏了皇后娘娘。”
何武皱了一下眉头：“这关皇后什么事？”
何甫道：“昨日皇后娘娘亲临扶助司，为他们准备了丰盛食物、干净衣裳，原本我担心经历过那些事，孩子们难免后怕，彻夜难眠，但是没有。我想，定是皇后娘娘很好地抚慰了他们。”
顿了顿，他又道：“昨日大家都传说皇后娘娘将人抓了起来，三娘急得赶了过去，我原本还担心她要骂皇后娘娘呢，没成想，她倒是为了皇后娘娘骂起了其他人，说什么没有良心，说什么无耻之徒。”
何文笑了一声：“这倒稀奇。”
“没什么稀奇不稀奇的，当权者的把戏而已。”何武语气冰冷。
云彩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小脸蛋：“好想仙女姐姐呀。”
何文好奇地侧目看去：“仙女姐姐？”
何甫在旁抚掌笑道：“云彩说的是皇后娘娘。”
何武阴沉着一张脸，云彩却是神采奕奕地说道：“仙女姐姐长得很美很美，身上香香的，总是笑着，很温柔，很端庄，什么都不怕……”
与此同时，长安殿。
燕绥宁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道：“你轻一点嘛，我真的超级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