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声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将杯子搁下之后,他才说道:“首先,最要紧的是,今日没能把小善的事给办好,我得给她些补偿。不然,下回见了我,她指定要与我置气。”
这位中郎将宠妹如命,孟广陵是知晓的,闻言,他略作颔首。
“小善喜欢刺绣,便送她几幅绣样。我记得今近日到邑阳的一个粤地的什么人,他的小妾就是出了名的绣娘吧?待会儿我去拜访他一下。再送些孔雀羽编线给小善,她定会高兴。”
即便见不着妹妹,李嘉声也猜准她定会高兴。
妹妹特别喜欢刺绣。小的时候,妹妹每次绣成了一样东西,都会兴高采烈地来找他炫耀,被夸赞两句,便笑得无比灿烂。
李嘉声也爱炫耀。譬如妹妹给他绣了袖片,没有给大哥绣,他便会故意带着袖片去寻大哥,还故意问他:“大哥,你看我这新袖片如何?”
此时,设想了一番妹妹高兴的模样,李嘉声也跟着愉悦。
他停了一停,在椅子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往下说道:“再是这一次郴州的事。今日孩童送到了扶助司,那几个拐带孩童的邑阳罪犯也都已关押在大理寺,你与卢陔有些私交,抽个时间跑一趟。”
孟广陵知道这是为了搜集其中燕姓罪犯的讯息,他笑道:“卢陔效忠陛下,公私分明,怕是猜得到我的心思,即便我与他多年好友,他也不会透露什么。”
李嘉声慵懒道:“请他喝点酒便是了,他最喜欢醉仙居的佳酿,你带着他去,记我账上。把他灌醉了,什么话问不出来?”
……
午时将尽,燕绥宁回到大雍宫,不着急回长安殿,反而揣着新买的宝贝,去了勤政殿。
桓景果然在这里,但是近日政务繁忙,他还没有忙歇。
燕绥宁不愿打扰他,没有走正门。
奚正对大雍宫无比了解,见状向燕绥宁支招:“娘娘,您大概不知道,勤政殿是有侧门的。平日里,这侧门并不上锁,只是掩着。不过,除了陛下本人之外,门外有羽林军看守着,是不许任何人进出的。”
燕绥宁原本打算试试运气,劝劝他们,然而,到了门外,根本不必她开口,那些羽林军便主动地推开了侧门。
此举令燕绥宁颇为受用,她吩咐青梅、蓝蓼等一众留在外面,一个人进到殿内。
进入侧门,便是里间,当中摆着一张罗汉床,上边并未放置小几,只有两个半旧的浣花靠枕,以及一条叠得好好的薄罗锦被。燕绥宁把揣在怀中的好东西放在一边,自己则在罗汉床坐下。
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燕绥宁便躺下了。
左边肩膀受了伤,隐隐作疼,她略微侧了下身,在后腰垫了一只靠枕。
也不知道躺了有多久,燕绥宁无聊得都困了,琢磨着要不扯过锦被睡个午觉。
外面的谈话声轻了一些,还有往里间来的脚步声。
她打了个哈欠,听到桓景的声音:“朕要小憩片刻,你在外守着,除了皇后,任何人不许进来。”
燕绥宁无声地笑了一下。
被人特殊对待的感觉是奇妙的,尤其那是她喜欢的人,这种感受更是无与伦比。
右手撑着罗汉床,她正要坐起身来迎接他,忽地,外面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陛下!”
燕绥宁认出这是琉球公主金如意,忍不住蹙起秀眉,躺回了罗汉床上。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总是被别的女孩子缠着,燕绥宁心里不高兴,她又来做什么啊。
外边,金如意恭声问道:“陛下,您有空吗?”
桓景累得不想说话,抬抬下颌,示意她直接说。
金如意微垂着脑袋,嗓音轻柔含娇:“兄长今日与陛下提了奴家嫁入大雍宫一事,奴家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桓景还是没有说话,神色漠然地看着她。
金如意并不受此影响,说道:“陛下,您身份尊贵,理应有佳丽三千,为您绵延子嗣。如今皇后娘娘虽得圣宠,却久久未能为您诞下龙子,奴家是自愿要为陛下解忧,还望陛下不要拒绝和亲一事。”
桓景皱了一下眉头:“你最开始问朕什么话?”
金如意愣了愣,才迟疑着道:“奴家问……陛下您有空吗?”
桓景点一点头,将两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没空。”
严笑槐憋着笑,默契地会了意。
金如意怔了一下,想要跟进去,他抬手将其拦下,笑脸还是和气的,声音却带着些威严的意味:“公主,请回吧。”
桓景本以为这个琉球公主有什么真正要紧的事来和他说,这才停住了脚步,没成想,就这。
他哪里有忧要解了?
他宠爱皇后,从来不是为了生子,他若是看上了皇后的肚子,几个月前他就该要了她的身子,何必如此尊重她的想法,一步一步来?
进到一半,桓景发现了异样。
罗汉床上多了一个人,空气中还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
“陛下,您有空吗?”燕绥宁还是躺在罗汉床上,故意捏着嗓子,学的是刚才金如意的语调。
桓景乐了,走上前去,右腿曲放在她的身侧,身子一俯,左臂抵在了她的脸侧。
他垂了眼眸,含笑瞧着她:“回来了?”
燕绥宁答非所问,还故意阴阳怪气:“问您话呢,陛下,您有空吗?”
桓景觉得她喝醋的模样甚是可爱,笑着低头亲了她一下:“有空,爱妃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声“爱妃”把燕绥宁的鸡皮疙瘩都给叫出来了,她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不许这么叫!”
“为何?”桓景倒是挺喜欢这个称谓的,总感觉有些暧昧,还有些色气。
“因为太恶心了!”燕绥宁满身都是抗拒。
桓景觉得她抗拒的样子也很是可爱,情难自已,又亲了她一下:“真的觉得恶心?”
燕绥宁见硬的不行,便只好来软的了。她撇了撇嘴角,露出可怜的表情:“真的很恶心,恶心得我的刀伤都开始疼了。”
桓景知道她这是硬扯的因果,但他还是忍不住瞥了眼她的左肩。
“所以,以后不准叫我爱妃。”燕绥宁得出了固执的结论。
桓景笑了笑,对于她的要求,他基本都是直接允了:“好,不叫。”
燕绥宁很满足,顺着也记起了重要的事情。她试着用右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先起来。”
桓景却没有动:“等一下再起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燕绥宁顿感不对劲:“你要给我的这个东西,它正经吗?”
桓景低笑了一声:“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