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宁还没有回头，就听到了悦耳的女声：“怎么吃个饭都这么心事重重的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恋爱了呢。”
燕绥宁认出了这个声音，转过头去：“李嘉善。”
李嘉善刚来，还没有打饭，往她身边一坐：“我还以为商亭那小子这么惨了，你应该会挺高兴呢。”
燕绥宁歪了一下脑袋：“商亭很惨吗？”
不就是被拘留了嘛。
李嘉善笑着说：“我听说他昨天晚上去你做兼职的地方了，结果碰到了云阳市的活阎王，就是桓氏集团的太子爷，叫桓景。你见到他没有？”
燕绥宁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李嘉善已经兴致勃勃地往下说了：“这个叫桓景的真是心狠手辣，翻出一大堆证据，把商亭给弄进去了。不仅是这样，桓景居然还找到了之前商亭的一个仇家……哦哦，这里就不得不讲一下前情提要了。
“那时候商亭刚成年，强行跟一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还把人家女孩子弄得住院，她爸爸把商亭告上法庭，结果被商亭暗箱操作关起来了。桓景把商亭关进去，疏通了一下，这个女孩子的爸爸找到了商亭，揍了他一顿不说，还教唆几个里面的男人，把商亭给睡了。”
燕绥宁无比震惊。
李嘉善拍了拍燕绥宁的脸颊：“这种事情不要说出去哟，不然商亭以后就社会性死亡了。”
燕绥宁环顾周围。
至少二十几个同学，看似在低头吃饭，其实耳朵一个竖得比一个高，已经听完了李嘉善说的每一个字。
李嘉善也发现了，她不由哈哈大笑：“算了，反正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他的黑料，他早已经没法重新做人了。”
说完，做她跟班的女生打来饭菜，递给了李嘉善。
李嘉善在燕绥宁的身边坐下：“我再跟你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燕绥宁咀嚼着饭菜，抬抬下巴，意思是快说。
李嘉善笑着道：“我一个阿姨开了一家卖手机、电脑的店，就在市中心的商品大厦。昨天晚上，也是活阎王桓景，他带着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去了那里买手机。这个店里的经理家里有点钱，高考失利以后靠着家里关系找了这么一份油水多的工作，其实他这个人我见过，非常嫌贫爱富，不是个东西。
“桓景带过去的那个女孩子家里的条件应该不怎么好，这个经理肯定是给了点不好的脸色，桓景这种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啊，当时说的是把经理半年的奖金给扣了，其实哪有这么简单。”
燕绥宁沉默了一下：“那他做了什么？”
李嘉善笑了笑：“哪个有钱人家里没点黑料？桓景直接把人家黑料抖出来了，这个人非但做不成经理，家里的生意也不可能维持得下去。圈子里人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桓景，那肯定就没人帮他了，我看他以后应该要去搬砖。”
燕绥宁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桓景这个人……
真的太狠了。
回到教室，摊开作业本之前，燕绥宁随意地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桓景给她发来了消息：“在做什么？”
燕绥宁看着他的信息有一瞬。
其实她有点怕他，但是她更喜欢他。
燕绥宁已经明白过来了，不管是见到他心情会变好、晚上会梦见他，这都是她喜欢上他的证据。可是她不想在他的身上用这么多的精力，她真的太想高考了，她想要靠自己改变命运。
再三斟酌，燕绥宁放下手机，没有回复桓景的短信。
后面桓景还断断续续地给她发送过另外几条信息。
“在学习吗？”
“钱我已经转给奚正了，谢谢也说了。”
“晚上要不要去学校接你？我没有事，可以先送你去便利店，再送你回家。”
燕绥宁犹豫了片刻，翻出了宋青梅的联系方式，提前向她提出了离职。
宋青梅没有反对，她也听说了那天晚上燕绥宁的遭遇，还反过来安慰了她，鼓励她高考加油，还给她发了两千块钱的红包。
燕绥宁没有收。
那之后，桓景没有再给燕绥宁发过信息。
燕绥宁也短暂地把桓景埋在了记忆深处，一直到了六月，高考季。
进考场之前，燕绥宁没有再看书。她看了眼手机，壁纸是“云阳大学”四个字，还是一张“逢考必过”的幸运符。
燕绥宁告诉自己，必须考上！
突然有消息进来，是沉寂了几个月的桓景。
他说：“高考加油。”
燕绥宁看着他的信息有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
她慢慢地敲打，给他发了除了上次给奚正的那六十块钱转账之外的第一句话：“好啊。”
确保信息已经发送出去，燕绥宁按下了关机。
高考三天，云阳市天气凉爽，燕绥宁没有再想起桓景。
最后一天，最后一门科目，铃声打响，燕绥宁刚检查完最后一遍。
监考老师收了最后一张试卷，考生们一一走出考场。
阳光和煦，燕绥宁一个人走在校园，脑袋放空，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她都没有怎么在意。
周文杰经过她的身边，笑着问：“学霸，你考得怎么样？”
燕绥宁这才回神，一脸高深地说：“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我也是，”周文杰发挥得也不错，心情很好，“我爸爸来接我了，我得先走。燕绥宁，我们以后经常联系啊。”
“好啊。”燕绥宁点点头。
“燕绥宁！”李嘉善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燕绥宁转头看她。
李嘉善笑眯眯地问：“有没有想好考完以后头发染个什么颜色？”
燕绥宁喜欢黑发，当然没考虑过这个，但是看着李嘉善这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没有扫兴，笑了笑，说：“五颜六色的黑。”
李嘉善哈哈大笑。
走了一段，她道：“好了，不跟你说了，琵琶还在等我，”
临走之前，李嘉善叮嘱燕绥宁说：“保持联系！”
燕绥宁笑眼点了头。
看着她小跑着往前，最后扑进了一个长发女孩子的怀里，两个人笑容洋溢，美好得仿佛一张画。
燕绥宁心有感慨，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走了两步，视野里忽然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燕绥宁一愣，抬起脑袋。
桓景的俊脸没有过多的表情，一把嗓音低沉悦耳：“考完了？”
燕绥宁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莫名地感到紧张，应了一声：“嗯……”
桓景看着她：“考得应该不错？”
燕绥宁低着头：“嗯。”
桓景若有所思：“快要高中毕业了？”
燕绥宁的回答都快机械化了：“嗯。”
桓景忽地一挑眉：“那就可以跟我约会了？”
燕绥宁还是惯性地回答了“嗯”字，答完之后反应过来，忽然仰起脑袋看他：“什么？”
桓景半眯起了眼睛：“那天不是你主动问我能不能继续联系？”
燕绥宁心虚，不敢回答，桓景向她走近一步：“结果也是你，一直不回复我的消息，连便利店也不去了。”
燕绥宁弱弱地说：“我怕影响学习……”
桓景看着她有一瞬：“那你就是喜欢我。”
燕绥宁：“……”
这个结论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啊！
虽然推断得没有错……
“抱你一下，”桓景张开了双臂，“可以吗？”
燕绥宁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桓景垂眼看着她的脸颊，笑了一下：“看来是可以。”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温温柔柔地把燕绥宁抱进了怀里。
燕绥宁的梦里总会有这样的拥抱，她也总在他的怀中有无穷的安全感。
她无父无母，不论去了什么地方，总感觉自己在流浪，可是现在，靠在桓景的怀里，燕绥宁觉得，她找到了自己故乡。
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桓景突然说：“我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你。在梦里，我是皇帝，你是皇后。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为了你，我遣散了后宫。”
说到这里，桓景笑了一声，微微侧目看她：“不过我总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依附于一个人生活。”
燕绥宁的脸颊粉粉的，没有说话。
桓景突然心动，也顾不上旁边还会有人经过，直接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所以，你可以先做我的女朋友，上完大学，你可以考虑考研，也可以考虑来做我的秘书。”
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久，但是这样的亲吻对于燕绥宁来说并不突兀。
似乎他们见第一面就应该这样了，甚至可以说，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燕绥宁红着脸：“办公室恋情吗？”
“对。”桓景笑着又亲了她一下。
这回，燕绥宁躲了一下，主要是这还是在学校里，她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桓景猜得到她的心思，松开了她，不过牵过了她的手，说：“考试辛苦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侧首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你男朋友请客。”
听到“男朋友”这个称呼，燕绥宁的脸蛋不由红了几分，她想了一下，说：“我想吃烤地瓜。”
桓景听得笑了：“这是六月，哪来的烤地瓜？小祖宗，换一个。”
燕绥宁又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那我想吃麻辣烫。”
桓景点点头：“这个可以。”
手牵手走了一段路，燕绥宁突发奇想地问他：“你知道古代有个郯国，他们国家出过一个很厉害的皇帝，郯武帝，这个郯武帝的名字也是桓景吗？”
桓景笑笑：“我记得，他有个皇后，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皇后的爱称是‘陶陶’，他这辈子除了这个皇后，没有宠幸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燕绥宁感慨：“他真的很好。”
桓景侧目：“难道我不好？”
燕绥宁笑起来：“他是历史人物，没有可比性。”
桓景撇了一下嘴：“可我还是吃醋。”
“你吃醋了，我该哄你对吧？”燕绥宁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
“对。所以等一下吃麻辣烫的时候，你来喂我。”桓景说得煞有介事。
“那你还是继续吃醋吧，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喂，真幼稚。”燕绥宁非常嫌弃。
“我以为这是一种情趣。”
“这不是！”
“那就只能用接吻来解决了。”
“什么接吻啊！那我还是喂你吧。”
“不敢亲我？”
“不敢！”
“那我亲你呢？”
“你真烦人！”
桓景笑着牵起她的手，贴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两个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在林荫道上，阳光照落，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