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痛呼，顾言姝捂着脸栽倒在地，待她手指松开时，赫然可见嫁边肿起一道五指宽的肿痕，凸起在白皙莹润的肌肤上，煞是吓人。
“老爷，你怎么能打姝儿！”俞之馨心疼坏了，急忙上前扶起顾言姝。
顾平书见她不分时候地护孩子，怒气更是不把一出来：“她是孩子，不晓事，你是大人也跟着不晓事？难道你们以为言皎把事情办完，这桩事就算真的完了？长公主因她对百姓之功而不予追究，可不是真的原谅了她！”
他一把推开俞之馨，拽起顾言姝道：“现在就去谢罪！什么时候公主原谅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不然我顾平书可没有你这样只敢做缩头乌龟的女儿。”
“姝儿是我们顾家的嫡小姐，怎么能拉下颜面受辱？”俞之馨万般恳求道。
“你觉得这叫没面子，真真是目光短浅，”顾平书气得急喘两口气，方道：“她现在若不道歉，以后大家想起她，都回想到公主从未原谅过她，那时才叫没有颜面。”
不管俞之馨如何哀求，顾言姝如何不愿，顾平书都是铁了心要办。是夜大雨潇潇，风声如鬼哭。
第二天顾言皎被一缕金光照醒了。
起初她以为是帐外阳光，可窗外的瓢泼大雨分明昭示着今日是个阴雨天，再定睛一看，只见是阿梅坐在椅上摆弄顾平书送来的一大箱珠宝，正喜滋滋看着一只金步摇。
“你若喜欢的话，拿去就是了，”顾言皎开玩笑道：“等将来我给你抬个好出身，让你出嫁的时候戴上金步摇。”
阿梅果然红了脸，扭过身子去不看她，口中驳道：“说什么婚事，依奴婢看，后天宴会上小姐倒是能挑些才俊。”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顾言姝听出她今日声音格外轻快，不由奇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听说昨夜老爷和大夫人、大小姐起了争执，还逼大小姐连夜去公主府上谢罪，”阿梅幸灾乐祸道：“大小姐已经在公主府前跪了一晚上了，也不知公主是存心让她没脸，还是还未起床，到现在也没见她。”
说着又叹道：“只可惜只她一人谢罪，要奴婢说，这些年磋磨小姐您的，还有大夫人好大一份力呢，要是她也能落得这个下场，那才叫好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总要一个一个来才行。”顾言皎并不着急。
顾言姝这次的确要狠狠吃个苦头，毕竟差点伤了公主姓名，于情于理周楚云都不会太快原谅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楚云还是要饶她一回。
在顾言姝负荆请罪，只着单衣披头散发跪了一天一夜后，周楚云终于在侍婢们的簇拥下出来了。不管她脸色如何冰冷，神情如何淡漠，对外都算是宽恕了，顾言姝强忍着屈辱与膝上的疼痛捱到现在，终于头一歪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身边是药的气息。
“娘！”顾言姝扑进俞之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一想到今日是顾言皎册封县主的贺喜宴，她就越发心痛难忍：“凭什么！顾言皎那个贱人凭什么……”
可惜她跪在春雨里受了风寒，嗓子沙哑得说不了几句话，就只得再躺回去。
“好了好了，姝儿莫要激动，你现在病着，得静养才是。”俞之馨搂着她的肩，轻拍着哄慰道：“至少到现在，公主已经原谅你了，你的名声已经挽回了一些。”
她已从顾平书昨日的态度中窥到不祥的转变，为免顾言姝情绪激动之下伤人伤己，趁着她还没力气折腾，俞之馨先命丫头为她灌了一盏安神汤，好说歹说哄她睡下了。
在顾言姝满怀不甘地沉入睡梦中时，宴会也如期而至了。
今日来宾之多，几乎要踏波顾府门槛，顾言皎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前穿梭于客人之间，寒暄笑谈中透着大家风范。
“二小姐，别样无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言皎一回头，便见周慕深正向自己走来。
一别数月，周慕深仍是那般温润有度，翩翩君子的模样依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殿下此去醴州千里，不知可还安好？”她亦含笑回问。
周慕深略一点头，眼睛却在她身上打转，须臾笑道：“二小姐越发出挑了。”在他动身去醴州前，顾言皎虽也美得动人，更多却是豆蔻梢头，青梅之际，如今身形体态渐渐成长，已有一分韵味在其中了。
“殿下谬赞了。”顾言皎谦和道。
“并非谬赞，”周慕深摇头道：“你可知你这次帮了我多大的忙？”他在醴州时确有很长一段时间焦头烂额，毕竟以他现在的声势，即使知道源头所在，也不敢把太子摆上台面，为此想尽办法也收效甚微。
“我不过是站在合适的位置上罢了。”顾言皎轻轻蹙眉，笑道：“殿下是王爷，若要说某人纵容官员纳贿枉法，就要举出实际姓名，不然无法让陛下信服，这样一来，事情难免办不了；而臣女则不然，养在深闺本就懂得不多，便是提了，也会给陛下留有足够的余地找人顶罪，这是此事上臣女相较殿下的优势所在。”
周慕深随手摘一枝海棠递给她：“不管怎样，二小姐才思敏捷，我是很佩服的。”这时两人迎面遇上顾平书，周慕深不免又将顾言皎夸了一通。
“老夫多谢殿下垂爱。”顾平书笑着拱手，顺便以余光环视一眼旁人，见暂无人留意过来，便引着周慕深去亭中坐谈，顾言皎略一点头，便退下了。
“丞相大人，”周慕深客气地为顾平书倒了杯茶：“令嫒真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顾平书口中谦虚两句，不再多言，专等着周慕深的下文，他知道周慕深专来找自己，必定有比夸奖顾言皎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周慕深向他重提了婚嫁一事。
此前两人已私下谈过，待周慕深从醴州回来，就到顾家提亲，娶顾言姝为王妃，可如今周慕深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