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丞相大人放心，本王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说过要娶顾家女，便不会更改。”为免误会，周慕深先保证道。
“那么观殿下之意，”顾平书抿了口茶道：“是打算另娶旁人了？”
“如大人所见，二小姐蕙心兰质，识大体亦有才干，且又倾心于本王，依本王看，二小姐乃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周慕深诚恳道。
如今的顾言皎在周慕深眼中，已不是那个不大登得台面的庶女，而是比世家小姐们都要高出一截的“淮陵县主”，淮陵虽算不得十分富庶，到底也是物产良多，土地较广，若能娶她，便等同于自带好名声、田地与赋税，这于他的大业而言，都是极有助力的。
顾平书思索了一会，眉头随之渐渐皱起，他并非是介意让顾言皎嫁给周慕深，只是顾言姝也是他的女儿，尽管她如今名声降了不少，可也不能置之不理。
一旦顾言姝嫁不成周慕深，就目前来看家世相当的人家，也不见得肯来提亲。
“丞相大人是在为大小姐担忧吗？”周慕深也不由叹了口气，他原想着顾言姝即使没顾言皎聪明，也是高门嫡出，明白事理的，可公主生辰宴上发生的毒蜈蚣一事，让他不禁转变了看法：顾言姝决不是一个适合做王妃的人。
“是啊，当初听说殿下想娶她，老夫连嫁妆都备好了，”但顾平书即便再痛心，也不能苛责周慕深：“罢了，谁又能料到她如此不争气呢。”
两人一时无法定下，末了顾平书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如这样吧，既然事关言皎的婚事，那便让她自己考量定夺，她若是同意，老夫便再给言姝另想办法。”
宴会结束后，月已至中天，周慕深踏着一地月色，来找顾言皎求问意见。
顾言皎想起他从前瞧不起自己的庶出身份，今又因自己得了圣心封了县主，立马转变态度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周慕深虽是帝王家出身，骨子里却是十足的商人作风，把任何事都看成做生意，无利的客气疏离，有利的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得来，总之是不把人当人。故而他若是输，也就输在这点上，顾言皎今世学明白了，也只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应付利用的物件。
“殿下有此心意，言皎感激不尽。”正待周慕深露出笑容，满以为她要答应时，顾言皎话锋一转，又叹气道：“可言皎心里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前番能侥幸被圣上封赏，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何敢再求更多。”
周慕深不意她竟如此自贬，忙安慰道：“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今可是淮陵县主，今晚夸你的人那么多，都对你佩服得紧呢。”
“殿下这便是说差了，”顾言皎摇摇头道：“在外人眼里我是风光县主，可在顾家却并非如此，庶出的总是要低人一头。”
“你……”周慕深怔了一下，起初没明白顾言皎的意思，但一想到自己还未封王前的宫中生活，立时便解了一二：“你如今是县主，家中姐妹们不敢拿你怎样，那便是顾夫人么？可是她欺侮你了？”
深宅之事他虽不便插手，但顾言皎是来日能派上用场的人，决不能因后院而被磋磨。
“宅院之事，殿下又懂什么，”顾言皎仍是叹息，又勉强挤出笑容来：“罢了，左右她们为难不了我，我如今……实为一事牵挂。”
“何事？”周慕深忙问道：“若我能为二小姐分忧，必不推辞。”
“殿下还记得自己的生母吗？”顾言皎不答，反问道。
周慕深的生母去世得早，名分又低，史册上寥寥一笔带过，他亦不大记得了。
不等他回答，顾言皎便道：“实不相瞒，我向陛下讨了淮陵，也有为见见生母故地的缘故，可如今我若答应嫁与殿下，一时半刻便难出京城了。”
“原来是这样。”周慕深顿觉事情容易多了：“我晓得了，你如今出城不易，家里不放行，若嫁与我，身为王妃事务繁多，更不得去，可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他忍不住暗想，顾言皎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竟也会为了去生母故乡，而推迟婚事，实在是不值得。可如今他要争得顾言皎的心意，便作出体贴的样子道：“此事不难，我可以帮二小姐解决。”
“真的？”顾言皎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此事谈何容易？”
周慕深笑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夏天，今年陛下会带王公贵族、世家同去行宫避暑，如今我在陛下面前还算得力，届时劝陛下改动路线，让淮陵成为去行宫的必经之地，再由暗卫们带小姐私下去趟淮陵，小姐的愿望便能得到满足。”
顾言皎像是没想到似的，雾蒙蒙的双眼顿时发亮：“殿下真真是有办法的人。”她笑了起来，接着才想起未定的婚事：“那就这样好了，等言皎从淮陵回来，殿下就来……”
“就来顾府提亲。”周慕深见她害羞的模样与以往从容的样子不符，倒让他不禁多生出一分怜爱：“你等我的消息。”
“若真能与殿下堂堂正正在一起，言皎自是高兴的。”顾言皎抿嘴笑道。
“对了，”周慕深又想起一事：“我走前让你查卫宴，你可查出什么来了？”
顾言皎闻言摇头道：“他藏得太深了，平日就待在竹声院，除了老夫人叫他，不然哪也不去，任是谁都没法与他亲近。”
她知道周慕深如今已不怀疑她的忠心和本事，但若几个月下来只探到这点东西，也实在不妥，不由又道：“卫宴这人确实有鬼，我好几次人少时出去，都见竹林里像有鬼影似的——兴许是他的暗卫吧。”
“他这种改名换姓进来的，本就难查。”周慕深倒没往别处多想，只让她继续留神，不信他没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周慕深走后，顾言皎正要回房，忽见足底砖石裂开一道细纹，接着竟缓缓转动起来。她吓了一跳，赶忙向旁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