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天是顾平书的生辰，为了颜面考虑，顾言姝也被人从俞家叫了过来，从她的目光中看去，显然是对这位姚媚的表现十分满意的。
“人是她挑的，对吧？”薄仙娇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是。”顾言皎简短地答了一句，便推了她一把：“上去问个好，这种时候要显出你的气度来。”
但薄仙娇显然对姚媚十分警惕，虽是带着笑寒暄，实则想打太极一样，把对方问出的稍有可能出错的问题，都滴水不漏地推了回去。
也难怪薄仙娇不喜，姚媚的美貌太过瞩目，脑子又够使，顾平书只要改不了好色本性，顾府只要没有更美的女人进来，姚媚就是铁定的赢家。
她的容貌、身段、嗓音，种种都令人无法抵抗，顾平书的生辰宴有她侍奉在侧，美味的菜肴忽然添了份香艳的滋味，暖融的光影也多了分旖旎的氛围。
隔着一盘盘精致膳食，顾言皎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顾言姝，正冲自己得意地抬了抬下颔，含义是相当明显的：当初你能找女人分我娘的宠，我也能找女人分薄仙娇的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姚媚果然不是安分的人，来到顾府还不到十天，就明里暗里截了不少本该赏给薄仙娇的东西，又对顾平书极尽吹枕边风之能耐，把曾经解语花一般的薄仙娇逼成了霜打的茄子，渐渐不受顾平书待见了。
一日薄仙娇对账本时，公事公办地对顾平书说，府里开给七姨娘的花销有点大，姚媚登时瘪起嘴来，说女为悦己者容，自己是为了老爷欢喜，才换着花样梳妆打扮的，又道难不成薄姐姐希望我变成黄脸婆吗？
这本是无理取闹的话，可顾平书被她迷昏了头，竟斥责起薄仙娇来，说她嫉妒心太重，薄仙娇自来府中，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就掉了泪。
又过了些时日，京中有灯节，一家人都准备出去游逛时，薄仙娇又与顾平书起了争执。
“那边有人在吵么？”顾言皎立在廊院阴影下，闻声皱眉道。
阿梅替她系好了衣带，伸长脖颈望过去，道：“老爷和六姨娘又闹得不快了。”
风声呼荡着吹过，将不远处的话声清楚无误地传了过来。
“老爷不是说过，今晚要陪妾出游吗？”薄仙娇的声音软软的，含着委屈与不甘。
“可媚儿想看西域行商的兔子，”顾平书不耐道：“我陪你的日子还少么？昨天就宿在你那里，今天陪媚儿也是应该的。”
“您也就昨天是陪妾的，整整一个月，您都宿在姚媚那里，妾好不容易让您陪一次，临到头又变了卦。”薄仙娇素来善解人意的脸庞坠着泪，一双美目带着十足的怨气盯着顾平书。
“够了，你最近怎么这般多事，”顾平书一推她搂过来的胳膊：“阿绹还小，你现在好好照看他才是正经。”
“明明是老爷您言而无信！”薄仙娇泪如雨下，又狠狠瞪了不远处作壁上观的姚媚一眼，飞快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顾平书气得胡须一张，正要再叱责几句，姚媚已经适时走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道：“老爷，薄姐姐就是脾气大了点，您别和她置气，而且此事说到底，也是媚儿的不是，薄姐姐若心里有火，就让她冲媚儿来吧。”
“这怎么行，”顾平书眉头皱起，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咱们出府去逛好了，她若敢为难你，你和我说就是。”
待两人走远，阿梅方道：“偏生老爷就吃她这套。”
“怎么不吃呢？”顾言皎前世对这种情形早就司空见惯，“换作你是好色又喜新厌旧的人，是喜欢一个姿色中上的女人叨扰，还是一个绝色美女对你各种温存？”
“诶，倒也是。”阿梅点点头，又道：“可六姨娘是小姐弄来的，小姐如今不帮帮她么？”
“那也要她肯听才行，”顾言皎不会上赶着做事：“她现在心里怕全是怒火和委屈，要来找我，估计要明天早上。再说今天景色甚好，咱们不去逛街看灯，难道要听人哭哭啼啼的吗？”
正说着，卫宴已带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便衣暗卫出来了，在薄暮的光影里向她微笑：“表妹可愿与我同游？”
“就怕楚王也来。”顾言皎心想周慕深的伤养好了，走路已如常人，如此佳节大约不肯待在家中。
“他来，我就装坏人。”卫宴笑意更浓：“就当我是不择手段的侯爷，强虏美人来逛街。”
“你正经一点。”顾言皎被他逗笑了，但还是本着谨慎的行事准则，道：“莲花街上有卖面具的，咱们一人买一个，戴着面具走。”
“我知道那里，”卫宴点点头，招来暗卫道：“去买两张面具，要长得像县主和我的。”
顾言皎原以为暗卫会买两张戏中脸谱，一个公子一个小姐，没想到面具递过来，竟是两张狐狸面具，一白一紫，倒是符合两人的衣着颜色。
“看吧，”卫宴将面具抛起来，再“啪”地贴在脸上：“我早就说过，咱们是一类人。”
苍国的花灯街向来十分有趣，不仅有高高扎起、迎风招展的彩楼，沿街摊贩更是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在这没有宵禁的节日里，花灯能一直燃放到第二天清晨，直到卖包子稀粥的摊主出来，才算告结。
“你近来身体可好？”顾言皎关切道。
“怎么忽然这么问？”卫宴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眼眶下有黑眼圈，”顾言皎指了指道：“戴着面具都能看出来。”
卫宴一笑：“大概是用功读书的缘故。”
“你？”顾言皎噗嗤一笑：“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读书来？”
“明年你就知道了。”卫宴却是卖了她一个关子，见她面露不满，又道：“你放心，有好结果出来，我一定知会你。”
顾言皎还要再说，卫宴忽而扯了扯她的袖子：“你的情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