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皎望着他的笑脸,心想亲兄长死了还不出两个月,周慕深就能挂着笑说他死了好,真不知该说他无耻好,还是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好。
“是,言皎心里也欢喜得紧,”顾言皎应声附和道:“太子殿下虽然可怜,可言皎若是嫁给他,就没办法与殿下长相守了。”
“就知道你是能分清主次的人。”周慕深含笑道:“我想接下来,既然我们利益一致,那就可以商量一下婚事了吧?”
果然来了,顾言皎早料到他的想法,有备而来便十分坦然:“言皎自然是喜欢越快越好,不知殿下作何打算?”
“我与你一样,何尝不希望你我能够早早完婚,免得夜长梦多,”近年来他已经历过不少意外事件了,可落到实事上,还是不能不谨慎处理,遂道:“可你要嫁给我,我便要为你的名声考虑。”
“你虽然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可已与太子订过婚约,如今太子亡故还不到百日,你我若这样匆匆订亲,会引人闲话的。”周慕深凝神道。
顾言皎在心里默默道,你说的太对了。
但她还是配上了遗憾的表情:“那殿下说,该什么时候提订亲才合适呢?”
“至少也要半年。”周慕深倒是真的感到遗憾,因为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喜欢与顾言皎在一起的。
很快顾言皎敛起愁容,将话题转到了柳陵身上:“殿下可还记得那位自掏腰包为百姓修堤、后被陛下封了皇商的那位柳姓铜铁商人?”
“记得,”周慕深微觉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认识他?”
“殿下不是早就清楚我打探消息的本领了吗?”顾言皎笑得得意而无害:“是我的丫头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偶然听到一则有趣的消息,想说给殿下听听,权当解闷。”
“原来不是正事。”周慕深的表情不由松弛下来,斜倚着桌案道:“说来听听。”
“是。”顾言皎接着笑道:“听说柳掌柜私下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玉石,他买玉石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泡在药水里,晚上放枕边治病安眠。”
“这是真的,你平时事务少不知道,像我们这样时常忙碌的,有时真需要那些有安眠效果的玉石。”周慕深解释道。
“我还没说完呢。”顾言皎轻轻瞥了他一眼,含笑含嗔,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说话。
“好好好,”周慕深乐得继续听下文:“是我心急了,二小姐想的趣事,必然是极有趣的。”
顾言皎回以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道:“可这柳掌柜不仅要求药用的玉石,对药汁子的要求还特别古怪,这个殿下一定猜不到,他找到一家客人比较少的药汁铺子,先是要能暖胃的药汁。”
周慕深眉头也没皱一下,他就是那个胃不好的人,不久前柳陵还告诉他,自己认识一个朋友,让他做个能暖胃的玉石坠子,天天戴着有利于身体。
而顾言皎自然也知道,前世她见过柳陵送这东西。
不过如今她改了口:“但柳掌柜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让药汁浸泡之后的效果,便成外热内寒,要在暖的过程中慢慢发出玉石本身的寒来,这要求奇怪吧?我那个丫头认识药汁铺一个打杂的,殿下猜那人怎么说?”
“怎么说?”周慕深的脸上闪过一丝阴云,难道柳陵竟别有用心?
“那人说,柳掌柜说他要买一盒子,以后不喜欢谁,都送谁一个,”顾言皎的笑声如黄鹂一般清脆:“殿下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意思?都快而立之年的人了,还做这种小孩子把戏的事情。”
说着她又笑道:“这根本就是在吓唬人,什么玉石本身的寒,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傻子会听他骗,我活了十多年,就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玉。”
其实是有的,周慕深在心里默默道,东海瀛洲就产,最开始是给当地的贵族治疗热病的,再后来用途就不一了,不过柳陵能把效用如此发挥,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啊,这些都是骗人的。”周慕深跟着笑了起来,心里对柳陵的怀疑却在扩张,此人真的忠于自己吗?他不能确定这玉石究竟是拿来给别人的,还是给自己的,但不论如何,以后对柳陵赠送的东西,他都要格外小心了。
顾言皎见他虽在笑着,眼神却有些心不在焉,便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管卫宴那边进行得如何,她要做的就是在周慕深心中埋下对柳陵怀疑的种子,让他们无法真正互相信任地合作。
“殿下怎么发愣了?”顾言皎委委屈屈道:“是我讲的笑话不好听吗?”
“好听,我还没听够呢,”周慕深回过神来,笑得毫无隐情:“我刚刚是忽然对柳掌柜有了点兴趣,你还听过其他关于他的趣事吗?”
“没了。”顾言皎耸了耸肩:“殿下需要我刻意打听他吗?”
“不必,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周慕深拒绝了,“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如今她该做的都做了,走下楼梯时脚步也轻快起来,一想到至少三个月内周慕深不会向自己提亲,顾言皎就感到生活愉快了不少。
但顾言姝是一个不会放弃的人,尽管她已不住在顾府,尽管俞长鸳刚被流放没多久,毕竟作为顾家嫡女,俞之馨去世前留给她的钱财,让她足以收买各色人等。
譬如这这位新进府的七姨娘,姚媚。
饶是顾言皎对女色不大有研究,也能瞬间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出挑程度。
姚媚穿着一件绛紫色夹纱长裙,袖口露出一弯皓腕,腕上带着一只镶碎玉的银镯,随着胳膊的摆动而叮叮当当,琳琅有声;纤细的楚腰以一条樱色折花纱带系起,整个人生得纤秾合度,走起路来风摆杨柳,媚眼如丝,停下时却是柔若无骨,半扶半靠在顾平书身上。
“好一张狐媚相。”顾言皎听见薄仙娇不悦地低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