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皎的头“嗡”地一声响了起来，口中道：“就说我不在。”
哪知车夫还没来得及回话，卫宴已经一步登上了她的车：“我找你很久了。”
“你现在是天策营的统领，不去查阅你的将士吗？”顾言皎没话找话。
“我看你是真糊涂了，今天他们休沐，我去查谁？”卫宴挨着她更近了。
顾言皎顿觉不妙，忙抬眼看向车中另一位，只见阿梅，不，唐嘉笑嘻嘻道：“我就不打扰侯爷和小姐了。”说罢一弯腰，竟直接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看看人家多么识趣，”卫宴啧了一声：“你呢？”
顾言皎看着他旋起酒窝打算使坏的侧颜，脸忽然烧烧地有些红，按理说作为一个前世连胎儿都有过的人，世间的情爱已经激不起她的兴趣，可在面对卫宴时，却能清晰地听到心动的声音。
但她毕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在卫宴打算接着逗她的时候，顾言皎忽然抬起身来，抱住卫宴的肩，又轻又快地吻了一下他如玉般的侧脸。
卫宴毫无防备，一下子愣住了，等回过神来，脸红的人就变成他了。
“你……”他错愕中带着激动，人有点傻了。
顾言皎看他这副未经风月的样子，忍不住倚着车壁大笑起来：“表兄啊，若论这个，你才是弟弟。”
也不知她的手是怎样动的，卫宴只觉丝绦在面前穿梭了几下，自己的两只腕子竟被绑缚了起来，顾言皎轻轻一扯，他便向前倒去：“我会的可多了。”
卫宴撑起身来，惊讶又好笑：“你既然这么懂，那天在玉苑里，脸红什么？”
顾言皎弯下身来，轻轻笑了：“你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啊。”若换成别人，她能当场表演一个面无表情。
“那倒是我小瞧你了。”她只虚虚绑着，卫宴一用力便挣开了。他刚想问顾言皎何时懂的这样多，想起那夜她曾说自己两世为人，心里有些难受，便继续笑着感慨：“这回是失策了。”
顾言皎越发得意起来：“建议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你放心，我不会接受这个建议的。”卫宴轻哼了一声，又道：“明天你要不要去天策营看看？那边的梧叶山景色很美。”
“不了，七公主让我去玉带河游船。”顾言皎也觉遗憾：“我记得梧叶山下有做梨花糕的铺子，味道很好，你明天回来记得给我带一份。”
第二天游船会如期进行，除七公主周令婉外，来的都是未婚的世家子，少年们玉树临风，少女们花枝招展，站在莺莺燕燕的人群里，周令婉有些郁闷，若不是天策营需要春训，今天她就能看见卫宴了。
游船会是春季常有的游戏，方式有趣又风雅，规则是两到三人乘坐一条船，每艘船的距离在三丈到十六丈之间，用竹箭向别艘船上射花，最终哪艘船上掉落的花最多，就是输家。
游戏用的竹箭因是特制，故而不需担心会射伤人，其射程也近，即使不慎射中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很快大家便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岸边的小船上了。
“你玩过这个游戏吗？”周令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回殿下，臣女玩过，殿下无需担心。”顾言皎回以一笑。
“那就好。”周令婉蛾眉舒展，尽显志在必得的气势：“那么你应该知道，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对吗？”
“自然。”顾言皎照旧不将心思写在脸上：“只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你真的不明白吗？”周令婉唇角泛冷：“比起不喜欢你，我更不喜欢你嫁给侯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言皎忽然发现一样规律来，这些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人，在未经历过较重的打击前，往往爱恨都流露得坦诚，坦诚到了在她这种人看来，近似愚蠢的地步。
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只有点遗憾，今年李怀柔是来不了了。
从前她因庶出身份很少赴宴，后来得了皇帝青眼，还被下放到淮陵常年在外，在京较熟悉的女伴可谓几乎没有。而周令婉既然要对付自己，她就不能不找一个得力的朋友，至少不能找太拖后腿的。
好在情况没有太令她失望，在一群陌生的少女之中，她找到了贺荫，后者正走向岸边，刚刚好也看了过来。
贺荫笑了笑，向她行了一礼：“县主好。”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顾言皎邀请她道：“我在京里朋友不多，这里没什么熟悉的人，不知姐姐能否与我同船，我箭术虽不是很精，但也绝不算差。”
“也好。”贺荫的状况和她差不多，她是上护军的女儿，自小不在脂粉堆里，而是被父亲抱着在军营里长大，与帝都贵女们也是不熟。
“一别两年，当日姐姐在行宫丰苑打马球的英姿，我到现在还记得呢。”顾言皎笑道。
她提起往事，贺荫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那年被顾言皎使阴计坠马、至今双腿残废站不起来的柳萱，笑容便淡薄了一些：“是啊，那时妹妹还是领食禄的县主，现在已经能在淮陵独当一面了。”
因为这段往事，贺荫虽然不觉得顾言皎当年做错了，可此人的狠辣还是令她想想就心惊，戒备心使她不愿与顾言皎有过多的来往。
“姐姐过奖。”顾言皎察觉到她的疏离，也不勉强，先一步上了小船。
游戏开始前，下人们已经准备好竹箭与花，每艘船上都分得一份。
小船开始启程后，贺荫道：“其使我只是擅长骑马和刀剑，射术未必很好。”
“那么依姐姐看，我们这群人里射术最好的是谁呢？”顾言皎问道。
“怕是七公主吧。”贺荫想了想道：“前两年她身体不好，一直养着病，但再早些年，也是在宫里跟着最好的师傅学过射箭的，现在若捡起来，大概箭术不亚于谁。”
顾言皎默默在心里计量着，照目前来看，她的胜算还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