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占荣再度醒来时,身上衣服已被脱得凌乱,床榻也乱糟糟的,锦被锦枕全移了位,他惊得顾不上什么,手忙脚乱套好衣裳便下楼来,见众人问起,便慌张地说了一通。
“刘兄这话可就奇怪了,”俞长安的同母兄长俞长平道:“你若只是因困倦去午睡,怎么能把身上睡成这样子,头发冠带都散了,看起来像是……”
他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作为大家公子,他不方便说的话,底下自有人替他说:“刘公子莫不是同哪位小姐丫头度了春宵吧?”
“你胡说!”刘占荣一张脸登时红白交替,甚至隐隐涨出猪肝色来:“我几时同女子有过苟且之事!再者只我一人午睡,又有哪位女子能与我苟且?你莫要血口喷人。”
“小弟哪敢做污蔑之事?”对方冷笑一声,道:“原以为刘兄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青天白日干这勾当,真真是不知廉耻,你若说没有女子与你苟且,那么顾家二小姐怎么到现在也没出来?我看你分明是将她藏了起来。”
“什么顾家二小姐?我从午膳过后就再未见过她!”刘占荣见众人神色各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不信任自己,忙将目光转向画展的东道主俞长安:“俞小姐,你晓得我与县主是清白的,我、我喜欢的分明不是她!”
他不信俞长安看不出自己的喜欢。
可他抓错了救命稻草,俞长安只向他摇头:“刘公子的心事,我怎会知晓?说来倒是奇怪,我听说你今日本该在家塾念书,千央求万嘱咐地求我哥哥给你帖子,你费了这么大功夫要来看画展,莫不是只为见言皎表妹吧?”
此言一出,本就开始吵嚷的人群登时沸腾起来,俞长安此时提出的疑点实在太能说明问题了,一定是刘家少爷私心喜欢顾家县主,便千方百计与她在丹青画展上相会,不然若不争取机会,以刘、顾两家相差颇大的家世,这小子一辈子也没机会和县主在一起啊。
大家都有些明白了,只有刘占荣吃了哑巴亏,有苦不能言,他之所以要来丹青画展,哪里是为了什么顾言皎?分明只是因为爱慕俞长安,想一亲芳泽罢了。
他对俞长安的心天地可鉴,且不说顾言皎是县主,便是郡主公主,他眼里也只有一个俞长安的。
可俞长安眼里没有他:“好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不如我们先把言皎表妹找到了,再详说不迟。对了哥哥,你快找人去回顾老爷,让他亲自来一趟处理。”
接着又装出一副为表妹操心的模样:“唉,现在的小姑娘都太不谨慎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和男人不清不楚了?也不知道这丫头躲哪里去了,莫非脸皮太薄,不敢出来见人?真是让人为难啊。”
等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完毕,顾言皎忽然扶着阿梅的手,袅袅婷婷穿过门廊走了过来。
“言皎来迟了。”顾言皎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对俞长安及其他客人奉上赔礼的微笑:“大家这么热闹,是在讨论姐姐的大作吗?”
众人见她回来,齐齐一怔,旋即人语纷杂:“县主是从哪里回来的?午歇时做什么去了?”
“县主与刘公子……”
“还是让表妹自己说吧。”俞长安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拉过顾言皎的手道:“午间休息结束后,只有你和刘公子不见踪影,后来刘公子衣衫不整地出来,又推说什么都记不得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顾言皎一脸无辜,摊手道:“刘公子既然记不得了,那就让他缓缓,等他记得了再说嘛,左不过是小事罢了。”
“你可真真是个傻子,这怎么能是小事?”俞长安像是恨她不争气似的,又道:“你只说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你们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男女间你情我愿了,便容易上火,你可莫要推脱,此时关乎到你终身呢。”
“苟且?”顾言皎瞪圆了眼睛:“长安表姐,言皎虽然读书少,可也知道这个词不能乱用的。”
“罢了,你既然执意不肯认,我便只能把丫头喊下来了。”说罢向楼上扬声道:“还不把被子抱下来。”
不多时便见丫头抱着被子下来,展开一看,便见素锦绣花的锦被上,赫然有一抹干涸的暗红血迹。
宾客纷纷大惊,有些讲究的甚至拿帕掩了口鼻,生怕被这污浊之人的血熏到似的。
“拿走吧。”俞长安吩咐一声,又转向顾言皎道:“表妹你好生不晓事,非要等我差人拿了证据,闹得大家都没脸,才肯承认么!”
刘占荣已是全然傻了:“难道我与县主……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装傻,”俞长平瞪他一眼道:“若是两情相悦,找个媒人去说,或是亲自上门,兴许顾伯父就同意了,偏要整出这些下作手段……哎,也罢也罢,横竖不是我俞家的事,等待会伯父来了,让他定夺好了。”
至此宾客们看向顾言皎与刘占荣的眼光,皆是混杂者惊愕与鄙夷,真没想到素日稳重识大体的淮陵县主,与默不作声的刘占荣之间,竟能出这档子下流之事。
“妹妹啊,你可真是个蠢材!”顾言姝看够了戏,此时哭着扑向顾言皎,对着她又捶又打个不停:“你便是糊涂脂油蒙了心,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行这等荒淫无耻之事啊!你贪图一时快活,把我顾家的清誉置于何地,父亲为官清正一生,到头来竟要毁在你手上么!”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真为妹妹的不成器而惋惜似的。
顾言皎受不了她的鼻涕眼泪,一把推开来,抬高声音道:“诸位且不忙着给我与刘公子下定论,言皎还有不少话要说,毕竟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言皎不会任由别人给自己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