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皎郁闷道:“确实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现在回过头来,她才意识到这些年碧妆从未变过,从当初通过自己攀附周慕深,到如今的卫宴,她一直都是个不安分的人。
卫宴回想起来仍觉心有余悸,自己差点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理亏的顾言皎道:“那……等你病好了,你去处置她吧。”
卫宴且愣且气:“你是要我受二次伤害?顾言皎,这可真有你的。”
“不不,我的意思是谁被伤害了,谁去报复,这样不是更公平嘛。”顾言皎赶忙道。
“不必了。”卫宴锦被一拉:“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没问题,我这就去解决。”顾言皎刚要抽身离开,就被卫宴从锦被下拉住了手腕:“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办,而你现在应该陪我。”他生气了:“这不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应有的待遇……”
“你刚刚不是说还好吗?”顾言皎只好又坐回来,刚要再说,见卫宴委屈又生气的表情杀来,急急将话锋一转:“对,对,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你说谁有问题,谁就有问题,我处理起来决不手软,不会再让你被……”
“好了。”卫宴张口咬住了她的指尖:“陪我睡一会,不许动。”
不过碧妆的问题远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当卫宴睡下后,顾言皎前去关着她的那间厢房找人时,碧妆挑起一双好看的眉眼:“郡主,你是要杀了妾,还是送妾走?”
“侯爷说他不想再看见你了。”顾言皎让她自己掂量一下:“我真没想到,你能吃里扒外到这个地步,这些年我从未做过亏欠你的事情,你何必如此对我、对侯爷?”
“妾不过是想余生多个保障罢了,”碧妆笑了一笑:“郡主,你生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算被迫害得再惨,也是顾家族谱上的人,不至于像野狗一样活着。可像我这样出身的人,总是要多为自己争取一些的。”
“你被我养在侯府,还不够么?”顾言皎冷冷道。
“当然不够。”碧妆轻蔑地笑了:“你把我的处境想得太简单了,从楚王垮台之后我就在想,作为一个无宠的妾室,一旦被人赶出来,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但假如我有孩子,就不至于此。”
顾言皎忽地一惊,目光不禁下视到她小腹,那里仍然平坦:“你做了什么?”
“我有孩子了。”碧妆的手抚了上去:“本来这次计划若是能实现,一旦侯爷纳了我,我把事情闹大,他就不得不让我做他的侧室,而凭借这个‘一夜情缘’来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让我永久留在府中。”
说罢她低低叹了口气:“只可惜运气不好,侯爷不是理想的人选,不然事情就成了,郡主你说是不是?”
“偷偷叫个郎中来,给她把脉。”顾言皎吩咐阿萦道。
郎中诊断的结果,的确是碧妆有了身孕。
“郡主,你是个善良的人,不会害死一个无辜的生命吧?”碧妆仰头问道。
顾言皎凝视着这个聪明而危险的女人,静了一会道:“以你的性子,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相信碧妆有本事把孩子包装成“卫宴的私生子”,不管真假,先把事情闹大了再说,届时对卫宴的名誉将是不小的损害。
思及至此,她便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杀了你;二,你把孩子堕了,我送你去一个永远不会再见到侯爷的地方,你自己选吧。”
“郡主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是你逼我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心软。”顾言皎自嘲一笑:“早在那年你向我出卖大夫人时,我就该意识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见事态已无转圜之机,碧妆在榻上坐了下来:“那就劳烦郡主,让人煎一碗堕胎药给我吧。”
当天夜里,碧妆永远地从京城消失了。
隔了一日,周慕深的尸体也被柳陵从瀛洲运回了苍国,被当成溺水冲上河岸的尸身,被当地官府发现。
尸体和附带的信息一层层传到京城,经过不下数十人的检验,最终确定这就是逃亡已久的楚王。
昔日风度翩翩、党羽赫赫的楚王殿下,经过大半年的颠沛流离,所余不过一具骨骸。
因他是谋害太子、结党营私的罪人,故而尸体只被草草收殓,皇帝已经不认这个儿子,自然不会让人将他葬入皇陵。
周慕深的尸体被扔到城郊,死于野狗之口。
柳陵向顾言皎转述了抓捕周慕深的经过,以及在死前,他终于得知这一切都是顾言皎所为的真相时,那惊愕与痛苦至极的神情。
“郡主,您还好吗?”柳陵看着渐渐浮起古怪笑容的顾言皎,莫名有些慌张,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她。
“很好,比好还好。”顾言皎看着不远处散落的骨骼与腐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应有的结局。
身败名裂,不得善终,她对周慕深的期待终于实现了。
今天她从城郊打马过,少见地唱起了歌。
周慕深的死讯间接影响到了深宫中人,怀孕七个月的顾言姝猝不及防听到消息,直接引发了大出血,安胎药已经不管用了,太医和稳婆们使尽浑身解数,总算让这个早产儿生了下来。
顾言姝生下的是一个男婴,按次序算是皇十一子,虽然她与皇帝最初的苟合十分为人不齿,但有皇嗣在,已经少有人再敢放厥词了,皇帝再得一子,纵然心情复杂,终归是有喜悦的,当日便给皇子赐了名,就叫周览,又给顾言姝升了婕妤的位分。
按照规矩,后宫妃嫔诞下子嗣,满月时会让娘家人入宫探视,顾言皎对此无法避开,只得带上贺礼,换上虚假的笑容去了。
她原想趁着人多的时候放下贺礼就走,免得与顾言姝发生过多纠缠,不料瑶瑟殿里人并不多,且从气氛来看,顾言姝很可能是把人都支走了,专等着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