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妆抿嘴笑道：“这是分别孝敬郡主和侯爷的，一人一只，为区别开来所以式样不同，郡主且细看，您这只上绣的是鸯，侯爷那只绣的是鸳。”
“原来如此。”顾言皎笑道：“你这手艺实在精巧，这香囊做得真漂亮。”
“郡主若是喜欢，以后妾会多做的。”碧妆保证道。
腊月二十八这天，卫宴如期回京了，顾言皎知道他一来肯定要直接进宫述职，便也没有同市井众人一般在城门处引颈张望，而是照旧逗弄小桃玩。
小桃是只机灵的狐狸，用顾言皎的话说，除了不干人事以外，什么都会一点。
比如在这个暮雪纷纷的冬日，一人一狐在庭院里玩仍雪球，玩得不亦乐乎，停不下来。
“小桃，我要来打你啦！”顾言皎握着一只雪球，在树丛间闪来闪去。
忽然小桃耳朵一竖，发出一声叫喊，接着另一只雪球飞来，刚刚好砸进了她的兜帽里。顾言皎惊愕回头，只见卫宴不知何时已回了府，正笑吟吟倚着庭院廊柱看着他，手上还有不久前揉搓雪球的残雪。
“刚回来你就砸我。”顾言皎一气，使劲一扔，手上飞出雪球便向卫宴砸去。
卫宴倒也不躲，任雪球把他砸得半边脸都挂了雪，只笑着向她奔来，两人在雪地上一滑，齐齐摔倒在地。
顾言皎不气了，翻身爬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瘦了。”
卫宴一笑：“行军打仗，哪能不瘦？这几天好好补一补，也就养回来了。”
他正拉着顾言皎的手，一摸便皱起眉来：“你玩多久了？手冰凉冰凉的。”说着便让人取手炉和温水来。
顾言皎被他拉着起来，这才想起小桃来：“你怎么傻了？不是让你——”
“让它什么？”卫宴看着一旁懵懵懂懂打量自己的小狐狸，不明所以道。
顾言皎有被气道，先将一幅卫宴的画像拿出来，小桃看见画便扑了过去，又咬又叫，她再指指卫宴，小桃却安静了下来，甚至走过去蹭了蹭他的袍脚。
“这就是他啊！”顾言皎恨铁不成钢。
卫宴大笑起来，一把抱起小桃：“乖孩子，不听坏人的话，今晚奖励你吃鱼！”
小桃能听懂鱼，见状连忙拱进卫宴怀里摇起尾巴来，撒娇撒得欢，顾言皎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十分丧气。
等小桃去吃鱼了，卫宴不满道：“好一个薄情人，为夫在外辛苦操劳，你却在家训狐狸咬我，唉，要不是老天有眼，我今晚是不是要被咬死了。”
“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狠心。”顾言皎闷闷道：“不过他为什么不咬你啊？明明画像上的你很像真人啊。”
“你觉得像，人家狐狸不觉得，没准它以为你是让它咬画。”卫宴命人随便拿一幅人物画像出来，丢到小桃面前，果然见它放下吃了一半的鱼，转头对着画咬了起来。
顾言皎看在眼里，郁闷在心里，这一个月来的心血，终究是白付了。
卫宴放下了小桃，依旧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你的心意我领了，今晚会回馈给你的。”顾言皎把甜蜜的话说得冷森森的。
卫宴就当浑然不觉，一边等着晚膳端上来，一边道：“那你有没有礼物送我啊？没有可太说不过去了。”
顾言皎忽想起碧妆送的香囊，便命阿萦拿了过来，看着木质托盘上两只宝蓝绣金的精致香囊，卫宴一瞬有些犹疑：“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这是别人送我的，”顾言皎坦然承认：“但我看它不错，所以就转给你了，咱们俩一人一只，你鸳我鸯。”
卫宴刚拿起又丢回了盘里：“不是你做的，我不要。”
“你不戴我戴。”顾言皎一把接住了香囊。
卫宴这时又委屈起来：“你知道吗？在军中凡是有家室的，几乎都能收到妻子寄来的家书，只有我一封也没收到。”
“你也没有给我寄啊。”顾言皎哼了一声：“是谁走前散布谣言，说我在家里被狐狸折腾得到处乱窜，毁我的声誉来着？你自己种的苦果，还是自己咽了吧。”
“那我不种了。”卫宴闷声道：“咱们和好吧。”
顾言皎噗嗤一笑：“咱们也没有很不好。”
侍女们将一道道菜端上来，顾言皎指着道：“我也不是心里没有你，这些都是我做的。”
卫宴本来有些黯淡的眼睛，此时一下子因惊喜而明亮起来：“你做的？”
“厨子教的。”顾言皎一副轻描淡写深藏功与名的样子：“你先尝尝看，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卫宴夹了一箸芦笋炖鸡，只觉芦笋清爽，鸡肉嫩滑，汤汁也恰到好处，不淡也不腻，虽然比不上厨子做的，但依然称得上非常好吃：“夫人做得太好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芦笋炖鸡。”
顾言皎被他逗笑了：“哪有你这种夸张的说法。”
“是真的，”卫宴郑重点头：“夫人的情意就是最好的滋味。”
顾言皎猝不及防地脸红了。
当天夜里两人更衣上床，顾言皎脱了卫宴的中衣，在昏暗暧昧的灯影下，依稀看到了伤疤的痕迹，原来他也不是一点伤没受。
“还疼不疼？”她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早就不疼了，苏郎中的药膏很管用。”卫宴拿过她的手指，放在唇尖轻轻一吻：“夫人抱抱就不疼了。”
顾言皎刚一伸开手臂，就被卫宴紧紧抱住了，烛火将两人起起伏伏的身影映在帐帘上，直到夜半方才结束了跳动。
第二天早上卫宴起床，赫然发现自己脸上套着一只面具，揭开一看，只见是一只披着红斗篷的粉色小猪，和他送给顾言皎的款式一模一样。
“顾言皎，你幼不幼稚？”他笑岔了气。
正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的顾言皎回过头来，幽幽道：“当初是谁先送的来着？”
腊月二十九的天气虽寒冷，阳光却格外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