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叔跟镇国公是至交好友,若是镇国公肯写信来劝说皇叔站到我们这边,于两国而言都是好事。”
跟舅舅是至交好友?
一心礼佛?
谢雨浓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当日见到那老和尚的脸,一脸平和,一双慧眼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天底下竟然这么凑巧的事?
那舅舅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呢?
如果这是一盘棋,那这盘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曾有幸见过这位皇叔一面,只怕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太后怕是打错算盘了。”
“母后,皇叔已经选择了大哥,咱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皇帝神色间有些倦怠。
谢雨浓脑子里闪现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彼时他还是二皇子,身边跟这个美貌婢女,一派风流,眸子里都是意气风发,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可进宫这段时间,虽然冷月处处防范自己,她也从宫人们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缘由。
太后的母族方家除了当初宫变那日带兵入宫的那位将军,剩下所有人一个都没能幸存下来,加之皇帝身死。
或许是带给他的震动太大了,之后虽登上了皇位,竟毫无斗志,反倒是太后野心勃勃。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太后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因为愤怒,头顶上的凤钗在微微颤抖。
“那母后有什么法子?”
皇帝戏谑的脸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在看笑话。
“既然他非要选择那个贱人的儿子,那就只能除了他了。”
她脸上露出阴毒的表情。
“太后若是能有法子杀了皇叔,都城之围早就解了吧?”
“这不还有你吗?我知道你擅毒,而且你跟那贱人的儿子还有些渊源,只能劳烦你去了。”
“太后肯让我离开?不怕我趁机逃走?”
留着自己还可以威胁镇国公和萧文昊,区区一个皇叔便让太后肯放自己离开了,太后会不会是太夸张了?
谢雨浓内心腹诽道。
“都说谢大小姐有情有义,当日你让我的儿子忤逆我,这才顺利从这皇宫里脱身,若是你一去不返,我们母子在这场角逐中失败了,不知你心中对我这个儿子是否有愧?”
太后言笑晏晏,自以为抓住了谢雨浓的弱点。
“母后让她去大哥那,岂不是送死?”
皇帝跳出来反对。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忘记维护她,人家可是心心念念着要离开宸国,回去跟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
眼前的情景像极了一个老太婆看不上儿子看上的女子,一直在挑拨和利用。
“我去。”
太后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笑着拍手,动作优雅雍容。
有宫人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个杯盏,那宫人走到了谢雨浓面前。
“喝下她。”
宫人半跪在地上,将手里的托盘往前伸了伸,方便谢雨浓好取拿。
这个距离,足够她辨别这杯盏中到底是何物了。
失忆?
太后竟让人在这杯盏中下了让自己失忆的药?
她想干什么?
谢雨浓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太后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她面前,保养得宜的手端起了杯盏送到了她嘴边:“喝下它。”
杯盏中的药材她已经了然于胸,且药效发作不会那么快,解毒的话,时间上来得及。
若是不应,太后这女人不知又有什么幺蛾子,倒不如应下。
这么一想,她坦然的接过了那杯盏,仰头灌下去之后,太后那张盈着笑意的脸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接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在摇晃。
“来人,将谢小姐扶下去好生的侍候。”
冷月鬼魅一般的出现,接着便下重手狠狠的一劈。
几日的时间过去,镇国公的身子半点起色都没有,军中随行的大夫正恭敬的给萧文昊汇报。
“国公爷这是新伤引发了旧伤,这才导致头痛难忍,最难的便是阴雨天的时候,身上的关节肿胀,每一根骨头都剧痛无比,最好是到干燥温暖的地方养着。”
萧文昊眉头紧皱,军中随行的大夫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看来镇国公真的是这些年征战沙场,不堪重负了,是到了回京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看来,只能准国公所请了。”
镇国公战战巍巍的挣扎着起身要跪下谢恩,杨洛在一旁搀扶着他,低眉顺眼,那些不甘早已经在与父亲和兄弟的谈话中烟消云散了。
“臣替父亲多谢太子殿下,如今殿下既然来了,臣想即日便送父亲回京城,还请太子殿下允准。”
“准了,镇国公为国尽忠多年,理应回京颐养天年,本宫会派人护送,世子好好的服侍国公爷,本宫改日再来看望。”
杨洛送了太子出门,回屋之后,镇国公已经翻身坐了起来,之前一脸的痛苦表情已经一扫而空。
“父亲……”
镇国公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你别怪父亲,父亲这么做是为了杨家能够留下一丝血脉。”
“父亲说的什么话,儿子又不是不知道,仗打到这个程度,大魏已经是胜券在握了,父亲思虑周全,儿子好不容易跟郡主定了亲,留在京城也是儿子的心愿。”
提及郡主,想到她信中的嗔怪,顿时心中甜蜜和愧疚交织在一起。
宸国都城外的营帐里,无缘师傅对着行大礼的太子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老和尚早已不是什么皇叔,是太子殿下客气了,兄弟阋墙,宸国百姓苦不堪言,大魏的铁蹄已经占了我宸国多少土地?是放下成见共同御敌,还是拼个你死我活,让外人捡个便宜?太子殿下不如慢慢思量。”
“皇叔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总不能不管宸国的百姓吧?一路走来,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易子而食,饿殍遍野,那惨状皇叔忍心不管吗?”
魏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那眼神,好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太子退后了一步。
他试图劝说皇叔已经失败了,如今轮到魏老上场了。
“阿弥陀佛,你倒是一如从前。”
显然二人是旧相识。
“皇叔,宸国需要你,太子也需要你,只要你振臂一呼,追随逆贼的同党便会倒戈相向。”
“我会入皇宫一趟。”
老和尚眉眼平和,看向太子的眼神带了几分悲悯。
“你拼了命的想要皇位,你可知你已经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