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出屋,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下人,都是在柳荫园伺候的。
赵氏落后了武安侯一步,眸中翻滚着阴狠,一帮子没用的东西。
“她用团枕捂我口鼻,我反抗的时候挠伤了她的手背。”
立刻有人挨个检查那些婆子丫头的手背,其中一个婆子立刻被拉了出来,她右手手背上有两道延伸很长的猩红指甲印,可上面竟叠着一路的水泡,手背还红肿着,看样子倒是刚烫没多久。
“冤枉啊,这伤痕是今天中午奴婢磕到了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蹭的,刚刚想给大小姐沏茶笨手笨脚的又烫了手,一直忙着,都没空包扎,侯爷明察啊。”
赵氏心中大定,心里对着办事的婆子很是满意。
“侯爷,你看,没准真是雨浓梦魇了呢?这婆子手背上都烫的全是水泡还没来得及去处理,可见平日里伺候大小姐也十分尽心尽力。”
谢雨蔓则是安抚谢雨浓:“让太医来给姐姐开副安神的方子吧。今夜我陪着姐姐一起睡。”
脊背上像是盘着一条毒蛇一般,谢雨浓简直要忍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实在是阴毒至极,看来得掏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婆子还在砰砰磕头大呼冤枉,谢雨浓走至她身旁,突然从袖中掏出来一个银手镯,做工十分粗糙,磨损的厉害,可见主人时时刻刻的戴着。
“这是在行凶者手上撸下来的。”
刚刚还在喊冤枉的婆子顿时脸色都白了,她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镯子不见了,反应过来还要再辩解。
武安侯上前一脚将那婆子踹翻在地上。
“好你个老东西,大小姐犯得着冤枉你一个老刁奴?侯府待你不薄,你竟起了别的心思,来人,把这狗奴才打死了事。”
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那堵了嘴的婆子身上,一众下人瑟瑟发抖,朝颜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可见自家小姐端正的站着,眼中浮现了一抹喜色。
“小姐,奴婢买到了你最喜欢的酥饼。”
谢雨浓打量着这个原主忠心的婢女,她的下场也很惨,被赵氏卖进了窑子里,最后染了花柳病被扔在了乱葬岗,这消息还是死之前谢雨蔓告诉原主的。
“小姐,你这头发怎么这么乱?”
赵氏凌厉的视线落在了指挥朝颜身上。
“你从小便伺候大小姐,原本该贴身伺候,上次小姐落水一事没有发落你,你却这般的粗心大意,害得小姐今日差点没命,今日便打发了你去。”
朝颜吓得立刻跪下求饶。
“奴婢万死,求夫人开恩,奴婢往后必定更加精心的伺候大小姐绝不敢再出错了。”
“放肆,大小姐刚刚受了惊吓,你就大呼小叫的,大小姐是个慈悲心肠,心中有苦也不好发作,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可不就是个恶人吗?
不过就是一直隐藏的太好了些,让真心相待的原主一丝都未曾察觉,到最后引狼入室,凄惨死去,还带着腹中的孩儿。
“母亲,朝颜伺候我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她伺候,换了人只怕是不习惯的。”
“既然是大小姐求情,就暂饶了你,但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赵氏松了口,只是狠狠的瞪了朝颜几眼,这小丫头实在是可恨,早晚自己要收拾她。
“是,多谢夫人,多谢大小姐开恩。”
“我陪着姐姐进去换身衣裳吧。”
谢雨蔓拉着谢雨浓的手入了内室,便急不可耐的开口。
“姐姐病了这么几日,可把萧公子急坏了,恨不得翻墙进来看你,既然醒了,不如写封信,我让人给萧公子送去,也省的他一直担忧。”
谢雨浓瞳孔猛地一缩,萧公子,那个谢雨蔓特意引荐给原主的戏子,下了不少功夫让原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为了他闹到要自杀,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太子为了博个好名声应下了这从小定下的婚约顶着众人的嘲笑娶了原主,却跟谢雨蔓暗通款曲……
她不是原主,可想起这情节,她心中悲愤难言,恨不得立刻撕了这母女二人伪善的面皮。
“我如今连笔都握不住,不如妹妹去跟他说一声今夜三更时分我们在后门那里隔着门说上几句话。”
“甚好,我会安排好的。”
她的回答让谢雨蔓满意极了,只要坐实了她跟戏子幽会,然后将消息散布出去,满城风雨的时候,太子殿下岂会要她?
谢雨浓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定要重罚,我心中害怕,求妹妹陪我一起去。”
“这有什么难的?”
“那妹妹就是答应了。”
“那姐姐好好的休息,晚上三更十分,咱们后门见。”
赵氏看着姐妹二人咬耳朵,面上是慈爱的笑容,仿佛眼前两人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有劳母亲和妹妹担忧了。”
“你没事母亲才能放心。好好的养着,等你好了母亲再让人给你做几套新衣裳,刚好赶上皇后娘娘的宫宴。”
武安侯看着妻女三人言笑晏晏,脸上的阴霾已经渐渐的散去了,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母女二人一走,朝颜惊魂未定。
“小姐万万不可再跟这位萧公子见面了,您是侯府千金,萧公子不过是个戏子,哪里配得上小姐?”
“我当然知道。咱们就是要演一出戏给她们看。”
“演戏?”
“先伺候我沐浴更衣,然后你悄悄的去请爹爹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
朝颜觉得小姐有点奇怪,尤其是刚刚对待夫人和二小姐的时候,可没有从前那般亲热啦,难道小姐发现了什么?
还是这次小姐落水另有隐情?
可这次那个粗实婆子敢对大小姐动手,是个傻子都不信,分明是有人指使,偏偏护院下手重把人打死了。
谢雨蔓的院子里,母女二人正相对而坐,头顶上的桃花开得繁密,时而随风飘落几瓣。
赵氏志得意满,“这一次你可千万把握好了,若是谢雨浓失了清白,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做这个太子妃。”
谢雨蔓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粉色的指甲泛着温柔的光泽。
“淹不死她,捂不死她,那就只能釜底抽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