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猛地抬头,谢雨浓披着雪白的斗篷,一张小脸都窝在了兜帽里,看不出情绪。
“小姐,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殿下的人,我们无处可去,请小姐收留。”
云烟咬牙开口。
谢雨浓下了台阶,伸手将二人扶了起来,又从宋大娘手上将两件披风给二人分别披上。
“我何尝不想让你们留在身边?你知道我失踪是谁劫走的吗?”
云烟迷茫的摇头。
谢雨浓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是皇上?”
声音里透着惶恐和不安。
“没错,是皇上要我从此跟殿下划清界限,你们曾是殿下的人,留着你们,岂非是将把柄递到了有心人那里?我知你们的情意,可我不能,你们回去吧。”
“小姐……”
“回去吧,殿下既然不需要你们了,那就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宋大娘递过来两个包袱,“小姐给你们准备了银票还有碎银子,以及冬衣,二位走吧,从今往后,老奴会带着人誓死守护小姐和侯爷。”
云烟和素琴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上前接了包袱,头也不回的没入了黑暗中。
谢雨浓抬头看天,星星一闪一闪,圆月如钩,她粲然一笑:“她们二人多次跟着我共患难,若是可以,我真想留下她们,可天意弄人,有的人只能陪自己一段日子。”
就好比吴王萧文昊,恍惚之间自己来了这里也差不多一年了,一年,自己跟他这些纠葛何止千丝万缕。
“小姐,回去睡觉吧。”
天亮之后,用完了早膳,又陪着谢钧玩了一会儿。
带上准备好的礼物,谢雨浓先去了长公主府。
郡主得了消息赶了过来,一见面就埋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不告诉我们,这几天也不许我登门看望,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
长公主一直没说话,此事的棘手程度,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到。
她跟皇帝虽然是一母所生,可皇帝多疑,又倔强,决定好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谢雨浓福身一礼:“多谢长公主和郡主挂怀,我打算不日离开京城,归期未定,特来告别。”
“你要走?就算是要走,也不至于现在走,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你。”
郡主上前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离开经常对我和弟弟都是最好的去处,我会时常给郡主写信的,郡主成亲的时候一定也要告诉我,也许我来不了,但我会派人送上贺礼。”
离别总是伤感的,京城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挂念的人。
“可我舍不得你,你过完年再走吧。”
“澜澜,不可胡闹,谢大小姐向来行事周全,她已经是受了委屈了,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长公主一声呵斥,郡主上前拥抱了谢雨浓:“那谢姐姐一定要时常给我写信好不好?”
“我会的。”
“这几样礼物是我特意挑选的,还请长公主和郡主笑纳,我先告辞了。”
宋大娘呈上了礼物,那一箱子的礼物都不是凡品,样样都是花了心思的,这方面朝颜做得十分不错。
“我送谢姐姐出去。”
从内院到长公主府门口,便是走得再慢,一炷香的时候也到了。
“郡主,别送了,若是有缘分,咱们还会再见的。”
“嗯,那谢姐姐保重身子,那只熊崽,已经长大了许多,它是你救的,希望有朝一日它还能见到你。”
“一定会的。”
想起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谢雨浓还真是想念的紧。
可眼下自己即将离开,郡主这么喜欢,定会好生将它养大的。
到镇国公府,杨洛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他得到消息自然是更早一些,“正好母亲也在府里,你且等一等,我让人去请了已经。”
他话音刚落,秦氏脚步匆匆的来了。
“雨浓,我的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秦氏一进门便拉着谢雨浓坐下,她眼圈微红,厉声咒骂道:“皇上如今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什么乱国的命格,我看他分明是脑子糊涂了……”
“舅母慎言。”
谢雨浓扯了扯她的袖子,脸上浮起了温暖的笑意,这都是自己的亲人。
“舅母,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其实离开京城未尝不好,京城规矩繁多,我并不喜欢,外面天高海阔的,我倒很是向往。”
她说得轻松。
秦氏又红了眼眶:“你跟吴王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皇上这老糊涂的。”
“母亲……”
杨洛递过去一盏茶,提醒秦氏不要再胡说八道。
这些犯上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岂非弥天大祸?
“你放心的去,京城侯府产业有我在,你表哥给你准备了一队人手,皆是高手,可保你们无虞。”
“多谢表哥,舅母和表哥也要保重身子,山中日月清苦,舅母还是留在府里帮着表哥主持中馈吧。”
“这个时候你只管多想想自己,我和你表哥在家中无事。”
秦氏留了谢雨浓用膳,厨房里早就准备了丰盛的膳食,她不放心,生怕外甥女没用好,非得要去看一眼。
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一眼杨洛:“我去厨房看看就来,你这做表哥的,不可欺负妹妹。”
“我何时欺负过妹妹了,母亲快去吧,正好我跟表妹有几句话说。”
秦氏一走,杨洛便遣散了屋子里的下人。
“雨浓,你真的想好了,不再争取一下?吴王殿下对你情深,其实你……”
“表哥。”
谢雨浓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决定了,表哥不必再劝,若真是有缘,天涯海角,都会再见的。”
三人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临走前,秦氏拉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顺呢,这一走,不知我余生还能否见到你,我到了地底下,如何跟你母亲交代?”
谢雨浓拉着她又是好一阵劝慰。
杨洛指了指站在院子里的一队人:“这些人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了,你要好好的,我和母亲在京城等你,若有困难,记得修书回来。”
“我知道了,舅母和表哥留步。”
上了马车,她悄悄的将马车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的目光四处搜寻,终于在屋顶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瘦了些,手中拿着酒壶,神情惆怅。
谢雨浓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彻底将那条缝隙关上了。
宋大娘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小姐,诸事已经处理完毕,不知小姐打算何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