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意外死亡,
我注销自己,代替他活着。
直到收拾遗物看到他三年前的日记,
「不要走小路,你会摔断腿。」
当天我跌落台阶骨折。
日记本又多了两行字:
「明天,会有人给你一把拐杖。」
「别感动,他就是推你的人。」
01
弟弟死了。
死在了离家两公里外的后山。
全身布满利希滕贝格图腾,像在身体上开了花,水分蒸发,人都快熟透了。
右脚腕有一圈勒过的痕迹。
我在闪电花下看到无数皮开肉绽的伤口,新的旧的渗杂交错。
像一把网,生生把他勒死。
如此种种异常,最后被定性为雷击意外死亡。
我想哭,又哭不出来。
看着他躺在那里,等他突然起来,像往常一样跟我说:「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父母离异,生生将我们双生兄弟分开,关系恶劣如仇人。
我脸扎进衣服里,内心绝望透了。
没有了,都没有了。
医生问我他的名字,要开具死亡证明。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
到户籍办销户,从此这个世界上,没了陆起,只有陆淮。
我替他活着。
夜晚电闪雷鸣,睡不着。
看着窗外的雷,想问他,打到身上有多疼。
02
睡醒后浑浑噩噩,头疼欲裂。
给他整理遗物,看到个落灰的日记本。
翻开只有一行字:「不要上天桥,你会甩断腿!」
日期为三年前的今天。
我心里憾然,仔细回忆三年前,弟弟在读高三,我给他寄钱打过一次电话,被他骂了一顿。
再后来,妈妈离世,我就没再跟他联系过。
终于鼓起勇气回来,竟然是给他收尸。
我心绪沉重,合上日记本,不敢再看他的字,洗了把脸,想出去走走。
呆在这里让人压抑窒息。
出门上街,看着街上的行人竟生出愰如隔世的感觉。
路边还保留着小商贩,买了瓶水,茫无目的上了天桥。
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伤,像网一样也勒住了我。
想的出神,突然脚下一踉跄,从高处台阶摔了下来。
一阵钻心的疼。
我抱着左腿咬牙忍疼往后看,背后空无一人。
但我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是意外还是。。。。。。
我从交警大队出来,天有点黑。
视频的确看到有人推我,但是因为距离远,看不到正脸。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又看到那个日记本。
第二页写着:「明天,季伟会送给你个拐杖。」
时间依旧是三年前的今天。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掏出手机,发现并不是我的。
用弟弟生日解开手机,颤抖地拔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铃声响起,像魔咒一样。
「有什么事?!」
我听到听筒里自己没有感情的声音,赶紧挂了,大脑一片空白。
03
直到我看到原本空着的墙角,此时有个小笼子,里面有只仓鼠在跑轮,一圈一圈又一圈。
看得我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天已经亮了,看了四周,确定自己到了三年前。
突然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我。
我吃力挣扎着跳过去开门,看到来人,倒吸一口气,背后湿了一片!
门外一个少年,一脸关心急切的神情。
而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半旧拐杖!
「我昨天看到你一瘸一拐回来,觉得你有可能需要它。」
他蹲下来看了我的小腿,又用手碰了碰。
「唉,可惜了。」
他起来,看着我说:「运动会是参不了了,我载你去学校。」
我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到教室坐下。
一天混沌中度过,几次被老师提醒,看我受伤,倒没为难我。
幸好有季伟帮忙,课间背我下去上厕所,帮忙打水,体育课陪我坐在树下照顾我,直到放学送我回家,还端了饭送来。
我眼圈微红:「谢谢你。」
他呵呵打趣:「谢啥,就咱俩这关系,照顾你一辈子都行!」
我笑着看他离开。
饭菜很丰富,粉蒸肉,糖醋里脊,豆芽,看着十分可口。
我心里有点慰藉,庆幸弟弟有真心待他的朋友。
我习惯性地拿起他的日记本,边吃边看,下一秒赶紧冲进厕所,手指伸进喉咙,强迫自己吐出来。
直到吐得胆汁都出来,才停下来,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任由鼻涕眼泪流着,全身抖个不停。
本子上赫然写着:「别感动,他就是推你的人。」
04
笼子里小白鼠蹬了几下不动了,嘴里流出血,黑红黑红,染在了白色毛上。
我单腿发软没站稳摔了,左腿磕到边上的门,差点疼死过去。
「操!」
我心态崩了。
不敢想,这要是真的,阿淮,阿淮他是怎么过的?!
他是怎么过的?!
我头疼欲裂,泄愤抓起水杯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门上。
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吓人。
它掉落在地上滚到了我脚边。
我按住它,细细地听着门外,虽然水杯砸门声音大,但我还是敏锐地听到门外的惊呼声。
我小心地地试着站起来,没成功,就往门口爬。
「操,吓死老子了!」门外传来男生叫声。
「怎么回事?还没死?」
又一男生厉声:「别他妈叫唤,给我点根烟,再听听!」
三个人。
我爬到门口,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按住猫眼盖慢慢出条缝。
刚凑过去看到一颗眼珠。
吓了一跳,立马放下。
「老大,这猫眼关着的,看不到里面。」
「等等看,季伟,你确定他会吃你拿来的饭?」
「肯定吃的,我平常把剩饭剩菜拿来,都舔的盘子发亮!」
季伟声音透着奉承,十足狗腿子。
我全身颤抖,忍不住咬紧牙口握住拳头!
「那行了,走吧,皇后酒吧走起!」
我拔开盖子又看了两眼,随即靠在墙上,直到门外三人离开,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三个人都是阿淮的同班同学。
那他的死,是不是也跟这几个人有关系?
半个小时后,我确定他们几个不会回来了,跪下来忍着疼往桌子那边挪,每动一下,犹如在刀尖上摩擦。
心里早已烂得血肉模糊。
我不敢开灯,佝偻着身体钻到书桌下,借着手机光,看到日记本里还是停在那一页。
我拿着笔往上面写:
「阿淮,你在不在?」
笔一离纸,字就渐渐变淡,然后消失,就像从没有人写过。
怎么回事?!
我看着空无一字的本子慌了,接着写。
「你是不是没有死?!」
「你到底在哪里啊?!」
但是笔离开的那刻,字就会慢慢消失。
绝望从四肢百骸漫延,快将我撕裂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瘫软地上,看着屋顶上透着的灯光,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如果是梦呢?
我看向手边的日记本,如果把这个毁掉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但是,如果我回去了,弟弟会不会要经历这些?
我拿起日记本犹豫不决。
直到借着窗外灯光看到上面的异常。
赶紧抓起手机照亮,屏住呼吸,看向多出来的三两行字:
「陆起,你是来替我报仇的吗?」
「李冲,季伟,黄烨,丁佳佳。」
「就是这四个人杀了我。」
我失神跌落地上,久久动弹不得。
05
李冲是我们班的官二代,老子是刑警大队队长儿子,黄烨是校长孙子,季伟我邻居,李冲的狗腿子。
那这个丁佳佳是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明白高中生怎么这么厉气,这些恶魔怎么就不放过我弟!
第二天醒来,左腿不痛了!
我打开石膏,上面没有一丁点受伤的痕迹。
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又用力敲打,发现真的好了!
难道是因为我并非弟弟本人,所以伤害会转移?
再打开日记本,上面写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陌生人?
什么意思?
我实在没有头绪,简单煮了点吃的就去学校。
进了门,看到那几个人一脸震惊。
季伟看到我一脸惨白。
「你,你。。。。。。」
我怕打草惊蛇,依旧瘸着腿走到课桌前坐下,递给他一个饭团。
「昨天谢谢阿姨煮的饭,给你带的早餐。」
他脸色难看,拿着饭团结结巴巴:「没,没事,手手举之劳。」
我拍拍他肩膀,假装所有事没有发生一样。
一整天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代替了弟弟,所以伤害转移了。
阿淮已不在,也无所谓了。
课间,季伟照常扶我去厕所,刚回走廊,迎面一个女同学走到我面前。
我顿时防备起来。
女生长得很漂亮,有点像艺术生,很有气质。
「你好陆淮,我是二班的丁佳佳,想放学请教你跟物理比赛有关的几个问题。」
她说完抬头看着我,眼睛很大,看起来懵懂可爱。
我想起了日记本上的话,心里警惕。
「不好意思同学,我放学要去医院换药。」
我婉言拒绝,扶着季传望回走,看到李冲抱着胳膊靠在门前,咬牙凶狠地看着我。
见我回头冷笑一声走开。
我内心好奇,试探地问季伟:「季伟,为什么那个李冲对我敌意那么重?」
他脸色变了变看了我一眼:「你难道忘了?」
「我?」我笑着打哈哈:「你还不知道我这人,什么事也不放心上。」
「还不是因为他那次考试抄你试卷的事,要我说你就服个软,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因为这个杀了我弟?!
「对了,别去招惹丁佳佳,她是李冲看上的人。」
「丁佳佳?」
我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对啊,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女生。」
「李冲追了她好两年,她都拒绝,我还听别的同学说,她对你有意思。」
我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鄙夷,心中了然。
原来他能对我弟下毒,一方面是因为攀附李冲,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个女生吧。
我心里冷笑:「季伟,你说,你有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愣了一下,看我一眼赶紧转头:「没,没有啊。」
我笑了:「没有就好。」
06
晚上回家季伟再次送来饭。
「今天我妈煮了酸菜鱼,超级香。」
酸菜鱼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我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倒也不怕了,当着他面尝了一口。
「真的好香!这么多,要一起吃吗?」
「好,被你一说又有点饿了。」
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说要回家写作业。
他刚走我赶紧跑厕所催吐。
这些人真是要置我于死地。
日记本上又出现一行字:「明天小心2:30方向。」
我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方向是一号教学楼。
我每天必从一号叫教学楼上阶梯穿过走廊到二号教学楼。
如果我从这里经过,会发生什么事?会经历什么意外?
我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经过排除法,最后剩下了高空抛物。
他们是想砸死我?
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在家里翻出一些工具和手套,在深夜11点出门轻手轻脚下了楼往学校走。
季伟绝对想不到我这个瘸子会深夜跑出来。
一路上我隐藏在黑暗中贴着墙角走路,避开所有摄像头。
走到学校旁边的巷子拐角处,突然听到声音赶紧停下来。
「都弄完了?」
是李冲!
「冲哥放心,小弟做事稳妥,不是谁都是季伟那个蠢货。」
「哼,让我丢了那么大的人,陆淮必须死!」
「就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整个穷逼还装什么清高!」
「衣服我扔垃圾桶了,明一早环卫就收了,咱们走吧。」
我紧贴墙上,不让别人轻易发现,心里沉痛难受。
穷真的是原罪。
父母离异,我跟母亲离开,他跟了父亲。
父亲在他高中就外出打工,每个月生活费少的可怜,而我当时自顾不暇,也忽略了他。
没想到贫穷都成了别人打击的借口。
我等两人离开,戴上手套从边上垃圾桶翻出一身黑衣服,还有一双黑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