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运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拉着陈苟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躲藏了起来。
那是一片老树林,都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以杉树和松柏居多,地上落满了树叶,也不知是什么刚刚发出的动静。
陈苟深吸一气,这一口气大有吞天咽海之势,片刻后,一股青烟从他鼻子里喷了出来,陈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师兄,是阴气,老墓里出来的。”陈苟沉吟道。
邹运点头:“那就对了。”
“我们要过去吗?”
“去,从林子里得绕好长一段路,时间耗不起。”
陈苟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灰色的小袋子,解开上面的绳子,迅速拿出一块描着朱砂纹符的松烟墨,沿着灌木丛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朝着树林摸去。
可快要接近目标时,陈苟突然一摆手停了下来:“师兄,不对,他们能喘气儿。”
邹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身上有老墓气味儿,还能喘气,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窑客!
窑客是道上的黑话,就是盗墓贼的意思。他们白天睡觉晚上干活,整天黑灯瞎火的在古墓里倒腾,就跟那在砖窑里干活的工人一样,才有了窑客的外号,当然这也是为了规避外行人,不引起麻烦。
邹运当即从身上掏出十二响的驳壳枪,小心摸索到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然后一纵身跳到那些窑客的身后。
窑客吓了一跳,刚转身,就被枪管顶住了后腰。
另外四人随即反应过来,但陈苟的身法更快,他迅速将墨抹在了四人的眼睛上,并拿匕首抵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上排琴饶命!”
被抹了墨的四个窑客眼睛火辣辣的疼,睁不开眼,随即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腿脚立刻软了,扑通一声跪下了,就知道遇到了高人。
这五个窑客,都穿得相当寒酸,四个穿着缝了十几个补丁的破短褂,脚上是有了破洞的布鞋,另外一个的衣服上虽然没有破洞,可也是黑得相当瘆人,就好像几年没洗一样。
邹运顶住的那个,是五个人的头头,他眼睛没受伤,看着邹运和陈苟的打扮,尤其陈苟身后背着的那具小棺材,对二人的身份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上排琴,都是走阎王路的土地龙,天风长水八面客,咱们各行山脚,如何?”
邹运顶着对方:“头上飞还是地下走?”
对方背对着他,对着空气一抱拳:“一抔黄土钻地走。”
“不放杵儿?”
“放杵儿你叉了我!”
邹运思忖了一下,给了陈苟一个眼神,二人退后两步,这才把枪口放了下来。
对方一回头,朝邹运抱了抱拳。
“在下‘钻地龙’,上排琴赏个蔓儿,日后相见好报答。”
陈苟:“千金蔓儿。”
“陈家兄弟!”钻地龙将腰带上的一枚小铜钱双手递给了陈苟。
陈苟瞥了一眼,没要。这是窑客的规矩,本身这行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要是被人抓了现行,对方有意饶命,就要奉上买命钱,意思是自己学艺不精,认赌服输,以后再次碰见,就要还上这一命。
陈苟并没接那枚买命钱,而是掏了一个小瓷瓶丢给他,钻地龙接过去拔开塞子闻了闻,是香油,立刻给几个兄弟眼上抹了,几人看清楚了陈苟,纷纷抱拳感谢。
邹运问他:“你们来这儿,是锚定了什么墓?”
钻地龙叹了口气,把一路的来龙去脉给二人讲了一遍。
原来这几个窑客,以前一直是在陕甘一带活动,靠着挖坟掘墓活命,把墓中获取的宝贝卖给洋人换取金钱食物。由于那边现在动荡不安,洋人全都跑了,迫于无奈才来到较为安全的四川一带逃难,没想到他们一来就被陈大都督给收编了。
对于黑竹沟一带,这五人也是早有耳闻,说是有个古蜀国的王埋在这儿,早就想进来把他的斗给倒了,这回刚好赶个热集,运气好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未曾想陈大都督的部队在进入到小溪附近时,也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来的三条九眼怪虫,在陈大都督的部队里犹如无人之境,左突右冲,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三十来人,普通的长枪对它们根本就不起作用,就好像打到了钢板一样。
五人一琢磨暂时是不能在陈大都督那儿待了,黑竹沟实在是神鬼难测过于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了炮灰,却又不想放弃黑竹沟的宝贝,就想着在陈大都督的屁股后面跟着,还能不费吹灰地捡漏,没想到就碰上邹运和陈苟二人了。
邹运一听这五人将墓中倒出来的器物卖给洋人,便和陈苟对视了一眼。
陈苟骂道:“好啊,本想饶一命,没想到你们几个竟然是给洋人办事的!留着你们也是祸害世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国宝流落海外!”
陈苟说着又掏出了匕首,当下就要结果了五人的性命。
钻地龙也是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江湖,从二人的眼神中就看到了杀意,瞬间双膝一软又跪下对二人道:“二位好汉,莫要动手,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它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只要你们能够留条活路,我就把它说出来。”
“什么秘密,莫不是你们胡编乱造出的吧。”陈苟面无表情地说。
钻地龙伸出左手中指,塞进嘴里,用力一咬,顿时鲜血喷涌!
随即将断指吐到了地上,血肉模糊一滩。他竟然把自己的手指生生咬掉了!
“我钻地龙对天发誓,若有撒谎,命如此指!”
邹运说:“行了,说吧。”
钻地龙捂着冒血的左手,咬着牙说起来。
“陈大都督此次前来,带来了四口青铜棺材,据说这每口棺材里都有一具僵尸,都是被十八名童男童女的血给浸泡过。”
“童男女?”陈苟一听,立刻开始骂了,“太阴毒了!”
邹运也脸色微变,盯着钻地龙:“属实吗?”
钻地龙连声道:“好汉,都这时候了,我哪里还敢说谎。”
邹运皱起了眉头,如果真要是他说的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苟看到邹运脸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但他并不清楚,这些棺材和僵尸有什么危害。
正想细问,此时,突然一阵急促地“沙沙”声从不远处传来!
邹运低声道了句“不好”后,立刻拉着陈苟趴下,随即就地滚进旁边的一堆灌木丛中,同时做出了个禁声的手势。
几个窑客也立刻就地躲了起来,表情惊恐万分。
几个呼吸间,一条浑身像火一样赤红,生着九只腹眼,足有四五米长的异形蜈蚣,出现在了众人前方七八米之外!
这条蜈蚣形态奇怪,更像是蜈蚣和马陆的结合体,身披硬甲,一对獠牙如同钢刀,开合间发着嚓嚓的金属摩擦声。
它腹下的数十对成人小臂粗细的尖锐肢爪,迅速抠着山石。冲到了之前被陈苟斩掉的小蜈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