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师地
柒度2022-01-13 23:202,117

  我以前做过房产中介,会点算命看风水的雕虫小技,靠这个本事给客户找合适的房子赚点茶水费。兼职呢是个作家,就是把倒腾房子的事儿记录下来,发到网上给读者看,赚点零花。

  我的这点伎俩是从我表叔身上学来的。表叔无儿无女,99年冬至的时候,突然让我拜他当师父,把这点看风水的本事传给我之后,他人就去了广州,后来杳无音信了,我大奶奶(他亲娘)去世,他都没回来。村里人都说他不孝,是个白眼狼。

  表叔传给我的看风水的本事,叫“称土相地法”,就是用一杆特制的秤,去秤地里的土,按照重量来算风水好坏。算是祖传的,但技术不完整,很多秘术都失传了。

  他们家那支往上数三代,据说也出了个有大能耐的风水先生,但也是很早人就失踪了。所以这些个秘术没了一多半,到我表叔这里,也学着离家出走,秘术又丢了一大半。传到我这儿基本没剩下啥,勉强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直到2014年,我去广州给一个客户买凶宅,顺便想调查一下表叔的下落,我才知道,表叔是被打了生桩了。

  “打生桩”很多人应该听说过,网上都能查到,很残忍。一般是建筑工地,为了破除一些凶地的干扰,把活人当成桩子打进地里,这样一来,以凶治凶,就能破邪继续干活。

  广州是个很有意思的城市,有个外号叫“妖都”,据说这个外号是因为地底镇压着大妖而得名。

  究竟有没有大妖出没,咱也没见过,咱也不敢问,但广州这地方确实出了几处邪地。

  什么和平路7号,什么淘金死仔坑,这些在网上都有详细的说法,那次买凶宅时候我去专门调查过。

  我去和平路7号别墅外面,拍了几张照片。拍完照片发读者群里,读者群里的夜猫子们早听说我去买凶宅,正等我直播,一个个生龙活虎,但这照片一亮相,全都沉默了。

  当中一个北京的姐,在群里拼命骂我,让我离开那地方。

  她说,二楼窗户后,有个白衣服的女人在看镜头。

  她天生体虚,是个半阴阳眼。

  我之前给她算命的时候,曾凭一个字看出她先天心脏瓣膜不全,并给她出了主意。

  她感念我的帮助,在我探凶宅差点撞邪的时候出手搭救过我。

  她看出有问题的,必定有问题。

  群里的几个相熟的读者,也纷纷私聊我,说他们都看到了那道白影。

  我正蹲在别墅大门外,看到这句话后浑身血凉。

  群里62个活人,只有我看到的窗户后是一片漆黑,啥也没有。

  相比之下,有一处邪地,才是真正的邪——传说中的荔湾广场。

  荔湾广场闹鬼的传闻,在网上有各种不同的版本,说的像模像样,但都是扯淡。

  因为那地界并非什么埋了八个棺材的“荔湾尸场”,而是一处“杀师地”。

  杀师地,就传说中能杀死风水师的诡穴凶地。

  我表叔被打生桩的地方,也是一处杀师地。

  这事是我第一次来广州时候,从一个逃票的中年男人口中听说的。

  那男人四十来岁,打扮和相貌平淡无奇,灰色T恤加大短裤,挎包斜斜地耷拉在胸前。

  他特别健谈,很快跟周围人熟络,讲了很多有意思的江湖故事。

  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连续糊弄过了好多次乘务员查票。

  后来到了后半夜,人都睡了,他没地儿去,就凑到我铺边上,递过一百块钱,问我可不可以租给他一个打坐的地方。

  我当然不乐意,坐车行舟最忌讳生人近身,坊间手段利落的佛爷,在跟你客套的片语间,就能顺走你内裤夹层里的私房钱。

  这人不请自来,油腔滑调,一看就是个老江湖油子,跟这爷过招,我不是个儿啊。

  见我不同意,他也没强求,便坐在窗户边上的折叠椅上,时不时朝我瞥一眼。

  那种椅子又短又窄,仅供临时使用,他竟然能双腿盘在上面,仅用屁股后端的尾椎骨撑着。

  我实在好奇,就问他练过气功?

  他摇头:没练过。

  我又问:那专门练过尾巴?

  他笑了:你看我像带两根棍儿的吗?

  这一笑,两个人之间的冰就化了一层。

  他从挎包里摸出一张用手绢包着的面饼,和几片肉脯,招呼我:一起吃点儿?

  我正饿着,也拿了泡面火腿,一起靠窗边吃边聊。

  酒肉是能融化陌生人隔阂的良药,几口下去,腮帮子就打开了。

  他姓万,唐山人。76年大地震时候他五岁,被埋在一间公共厕所里,被他师父用双手挖出来的,后来跟着师父去了天津,改随了师姓。

  和他同时被挖出来的,还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伤的比他重,浑身是血。两个人分别被师父和另外一个男人抱着上了车,扬长而去。

  那天他在车上,看到过人间地狱。

  后来他斗胆问起过师父,为什么那么多被埋的人,偏偏只救了他和小师妹两个。

  师父并未隐瞒,说他俩不该在这里死,而应该死在南方。

  这个南方,就是广州。

  那张包面饼的手绢很特别,上面绣了个奇特的花纹。

  他把饼掰了两半,一半给我,另一半随意叼在嘴里,然后把手绢小心翼翼叠起来,放进衣服兜里。

  特别宝贝。

  他说那是他师妹送给他的,是个念想。

  我问他:你师父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你们应该死在广州的?

  他没搭话。

  我又问:你既然明知道会死在广州,干嘛还要去?

  他说:我去给师妹收尸。

  老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平静,好像生死只是面前的这张面饼,撕开塞进嘴里吃掉就好,不甜不咸,没有味道。

  他嚼着面饼,把口杯里的酒干掉,打了几个嗝,起身去车厢连接处抽烟。

  我跟着他过去,给他点了根烟,问他师妹死在哪儿了?为什么会死?

  老万扭了个头,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到车厢咣当声中,老万瓮声瓮气地嘟囔了几句。

  “是点穴死的,在荔湾广场。”

  “点穴?”

  “对,点龙穴,那是个杀师地。”

  “什么是杀师地?”

  “杀风水师的风水地,剑脊、守水、断刀、蜈蚣、蛇腰、虎背、狮口……”

  “什么时候的事?”

  “90年。”

继续阅读:第2章 万蛇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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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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