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顾温书回来了。
带着外头的寒气从妺锦身边走过。
妺锦却独独能嗅到他身上独一无二的香气。
若是不能暴露身份,她真想问问顾温书为什么和从前那么大。
陈伯也跟着进来了。
端了些饭菜。
一一摆上了桌子。
妺锦看了一眼。
有红豆膳粥、绣球乾贝、糖醋荷藕、鲜蘑菜心、一品官燕、合意饼。
顾温书坐到她的对面。
妺锦不和他对视,低着头看着梨木桌。
陈伯又搬来了一坛酒。
给她和顾温书各倒了一杯。
顾温书清清润润的声音响起,“这是桑落酒。”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妺锦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却陡然止住了声音,她没敢抬头,却能感受到顾温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变了。
这桑落酒是从前他们读书的时候,那先生偶尔会提起的酒,那先生好酒,一直念着这桑落酒是好酒,却没机会尝一尝。
妺锦读书的私塾不是皇家私塾,以妺家的门第是可以进皇宫和皇子们一同读书的。
但妺锦读书的时候有些晚了,她在天凤崖上跟着鹤阳子学了个半成的的时候才开始读书。
所以只是选了一家底蕴深厚,干干净净的私塾。
这种清廉之地,先生的月银都不会太高,这桑落酒不是他能消费的起的。
她抿着唇,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顾温书轻轻道,“梅花姑娘喜欢这个面具吗?”
“啊……喜欢。”妺锦连连点头。
她确实喜欢这个面具,顾温书送人礼物的心思无人能敌。
“那公子你们慢用。”陈伯淡淡开口。
“嗯。”顾温书轻点了一下头。
陈伯出去了。
妺锦还是看着梨木桌的纹路,不抬头。
“梅花姑娘这枚玉镯似乎有些特别。”顾温书清淡的声音静了一静,又缓缓响起。
妺锦一怔,连忙将露出来的玉镯盖在了衣袖下。
她含糊的笑笑,“还好。”
“梅花姑娘。”顾温书并不追问,他端起了酒杯。
“啊?”妺锦抬起了头。
看着顾温书那比女子还要细嫩的手端着酒杯擎在空中。
她连忙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顾温书拂袖饮尽。
妺锦看着那杯酒,又看着顾温书空了的酒杯,顿了顿,才偏过头,将面具掀了上去,露出一小截消瘦的下巴。
喝完酒,连忙将面具放了下来。
顾温书没说什么,又倒了一杯酒,要给妺锦倒的时候,妺锦连忙说道,“我自己来。”
顾温书也不勉强,看着妺锦倒满了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看的妺锦皱起了眉头,都想问问顾温书是什么时候练出这等酒量的。
还是当年他就会喝酒,只是他们没有机会喝一次罢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为什么酒量这么好?
但顾温书已经空了酒杯用一双让人不敢对视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妺锦。
妺锦只能硬着头皮又侧过头如法炮制的喝了一杯。
眼看顾温书又要倒第三杯酒,妺锦急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顾温书的眸子在她按住他的手上顿了一下,才抬头看着妺锦,温和开口,“怎么了?”
“嗯……喝酒不是这么个喝法啊?我们要先说点什么,才能喝的。”
其实是妺锦酒量不好,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觉得顾温书这个架势,她肯定是喝不过顾温书的,怕喝多了闹出什么笑话。
“好。”顾温书温和应声。
他第三次端起酒杯说道,“这杯就预祝我们旗开得胜。”
“好。”
这个理由可以,妺锦又喝了一杯。
“这一杯……”顾温书第四次端起了酒杯,说道,“预祝梅花姑娘得到这江山。”
妺锦皱了皱眉,她觉得顾温书这句话好像说的有问题,这和刚才那个理由不是差不多吗?
但是顾温书已经喝了,她只是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这杯……”顾温书第五次举起了杯子。
妺锦只觉得眼睛都花了,她看着对面的顾温书摇摇晃晃的,妺锦甩了甩头,听到顾温书说道,“预祝我杀了宇文祁。”
嗯?
这下妺锦不干了,这三个理由不都是一个理由吗?
感情她一杯酒换成了三杯?
妺锦摆摆手,刚要反驳顾温书,还没开口,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对面的顾温书喝尽杯中酒,才缓缓放下杯子,一双如深潭般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妺锦。
屋子里很静,火炭烧着的声音很清晰。
有妺锦沉稳的心跳,没有顾温书的心跳声。
这般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暗处的白仇才走了出来。
低低开口,“公子。”
顾温书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眸子现了纠结。
白仇低着头说道,“这药效不强,以她的功力,不多时便会散了。”
闻言,顾温书终于起了身,缓缓走到了妺锦身边。
妺锦趴在桌子上,因为是突然倒下去,脸上的面具都移了位。
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
顾温书修长的手指按在了面具上。
这一刻,窗外的风雪,屋内的火炭似乎都静止了。
独独只剩下顾温书缓缓掀开这一顶梅花面具。
面具下一张国色天香的小脸,沉稳的呼吸,她睡的很香。
顾温书在这一刻,什么都顾不上了,手里的梅花面具落了地,他紧紧的抱住了妺锦,像是抱住了整个世间。
白仇只看了一眼便垂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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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妺锦睡的很香,她没有做梦,但是一直能嗅到那让人安心的香气,这是一个香甜的梦。
她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是顾温书玄色的衣袖,她怔了怔,才缓缓抬起头,正对上顾温书一双如星河般的眸子。
她顿了一下,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才意识到她可能在顾温书的床上。
妺锦有些尴尬的坐了起来,说道,“我睡了很久吗?”
顾温书没有开口。
妺锦掀开了被子继续说道,“我酒量好像不太好,见谅。”
“阿锦。”
墨迹刚要下床穿鞋的时候,忽然听到顾温书开口。
她僵了一下,旋即抬起头看着近在尺咫的顾温书。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靠这么近,近到她甚至都能数清顾温书浓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