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的距离看顾温书，她根本没办法思考。
妺锦慌忙侧过了头，轻咳一声，才作势看向门口，像上次一样装模作势的说道，“嗯？你那个朋友又来了吗？”
顾温书没有开口，他静静将手里的梅花面具拿了起来。
妺锦盯着那面具一瞬，又盯了顾温书一瞬，才终于缓慢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光滑细腻的触感。
是她的脸。
天地像是在这一刹那失声了。
这一次，轮到妺锦看着顾温书的目光变的复杂了起来。
桑落酒是好酒，但浓度其实没有那么高，以她的酒量，五杯不至于醉倒不省人事。
这酒里……顾温书放东西了。
为了确定她的身份？
好一会，妺锦抬眸看了顾温书一眼，才缓缓开口，“你下药了。”
“是。”他毫不顾忌的承认。
“为什么？”妺锦皱着眉。
开始喝酒前，她只觉得最多她会喝多出洋相，却从来没有想过顾温书会在这酒里放什么。
他不是这种人。
“我好想你……阿锦。”顾温书这一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忽然起身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那么用力，像是一松手妺锦就会不见一般。
妺锦没有挣扎，她只是嗅着鼻间顾温书身上的香气，复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阿锦……我好怕这是一场梦。”顾温书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
妺锦皱着眉头，问了第三遍，“回答我，顾温书。”
“当初放手让你嫁给宇文祁是因为那是你的心愿，我只能成全，但宇文祁连牲畜都不如……阿锦，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顾温书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抱着她潺潺将他多年的心思说出。
这一下，轮到妺锦怔住了。
她愣了一会，想了想，推开了顾温书。
看着他红了的眼眶，方才刚要问的话一时又忘了。
妺锦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才开口，“你喜欢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茬，如今她想起来，她上一世，除了宇文祁，眼里没有任何人。
她会记得顾温书那么多，实在是因为顾温书的太过引人注目了。
“是。”顾温书眸色认真，他直白的样子倒让妺锦哑了。
她有些扭捏的说了句，“你们文人这么大胆的吗？”
她以为顾温书这种人，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他这么清风高雅的人，像是这世上的一切世俗都配不上他。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顾温书温凉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妺锦低头看了一眼顾温书骨节分明的手。
她一时间有些别扭。
本来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和顾温书是昔日同窗的关系便罢了。
如今她知道了顾温书那么多不曾说出口的话，一时间心里竟然沉甸甸的。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想杀了宇文祁，是因为我吗？”
她明知故问，但她还是想问。
“是。”这是顾温书第三次点头。
这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砸在了妺锦心头，堵得她说不出话了。
只有顾温书温凉的体温从手里传来。
妺锦抿着唇，皱着眉半天没开口。
顾温书是个顶好的人，天下无双。
妺锦敢说这天下找不出一个比他还要好看的人。
顾家百年门第熏陶出来的最好的后辈。
谋略举世无敌。
妺锦不想说顾温书的优点，因为她至今都没有找到顾温书的缺点。
可这样一个人……
妺锦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顾温书这样的人，倘若报了她的血海深仇，他们举家归隐山林的时候，她是愿意和顾温书在一起的。
可那是在九方如凉出现前。
她如今手上还戴着九方如凉精血做成的玉镯。
妺锦的面色沉了沉。
顾温书温和好听的嗓音在她头顶炸开，“阿锦，你看着我。”
妺锦依言抬起了头看着顾温书，看着她如星月般的眼眸，看着他如画的脸。
“这一次，我永远不会放开手，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出现任何人，我不会放你走。”
顾温书的薄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
妺锦的心像是撞入了一个软软的漩涡，让人沉溺。
但也只是一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挣脱了顾温书的手，起身几步走到了长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入口，她又皱起了眉。
这是醒酒茶。
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点心上，妺锦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顾温书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真的就是这么完美无缺的人。
她有些难受，像是赌气的又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用真面目见你？”
“从前没有对阿锦说出我的心思，阿锦不信我，是对的。”
顾温书坐到了他对面，认真应道。
“所以我因为忍受不了煎熬，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
妺锦忽然笑了，唇边满是无奈。
这对顾温书来说便是卑劣的手段了。
他不过是用了药效极低的迷药，以她的功力很快就散去了。
如果这样都是卑劣，那宇文祁呢？
宇文祁对她做的事情算什么？
“如果你发现不是我呢？”妺锦抬了眸，静静的看着他。
“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你合作，你拿江山，我杀宇文祁。”
“以后的漫漫长日我若是能熬下去便熬着，熬不下去便去见你，想我顾家的列祖列宗也会原谅我这唯一的心愿。”
妺锦忽然失去了和顾温书对视的勇气。
她一开始……只是想和顾温书合作，各取所需。
而顾温书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甚至打算为了她殉情。
妺锦垂在桌下的手缓缓握紧，许久都没有开口。
原来这满山梅花全都是为她栽的，原来他口中的故人是她。
原来他……爱她。
——
这一日，忽然又下了雪。
原本已经极冷的天变得几乎滴水成冰。
沈千柔补好了觉，伴着大雪去了水镜宫。
水镜宫是四妃之一妍妃的寝宫。
妍妃的外家权势很低，所以能爬上这四妃之一的位置已经很知足了，平时不敢闹出什么风头。
但她的安稳和上官采文的安稳不同，上官采文真的像是对这后宫争斗不敢兴趣，所以并不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