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聂兰,从养心殿出来,便直接搬进了燕春宫。
燕春宫在东方,和鸾凤宫相距不远。
升为才人,仅仅一夜,从掌事姑姑变成正七品才人。
聂兰搬进燕春宫没有多久,前来送礼的妃子就多的让她应付不来。
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沈千柔的消息不灵通了。
亦或是她没有多想。
昨天几乎在外面有探子的妃嫔都收到消息了,昨天晚上皇上去了鸾凤宫。
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们久居深宫,看不透很多事情。
但独独见宇文祁对妺锦的殡礼有多上心,便可看出他有多难过。
许多妃嫔都以为宇文祁是深爱着先皇后的。
昨夜许是想起了先皇后。
那从鸾凤宫带走的人,必然是先皇后的人了。
不说旁的,即便是念着先皇后这一层情分在,只要这个新上位的才人安分守己,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差了。
他们只管交好就没错了。
聂兰没遇到过这种架势,她服侍妺锦的时候,妺锦不喜欢和妃嫔走动。
各个妃嫔又都知道妺锦的性子不好。故而并不敢来鸾凤宫走动。
鸾凤宫清净的很,哪里会有这么一出。
聂兰一直招呼到晌时,才算空了下来。
分到燕春宫的婢女有四个,聂兰看眼缘留下两个随身侍奉。
一个叫萍儿一个唤作夏檀。
夏檀生的貌美,聂兰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萍儿的相貌不如夏檀那般出众,但是看着是个机灵的。
她在这宫中服侍人很多年了,知道机灵有多重要。
妺锦没有告诉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便只在这宫中安稳下来,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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妺锦自早上忽然问了一些话之后,便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门。
最欢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爆满。
尹冷玉站在围栏前,看着这人声鼎沸的青楼,心里有些感概。
边关正在战乱,甚至洛阳城已经被叛军拿下了,但皇城却还是这般悠闲。
果然祸不及自己都无关紧要。
她正看着出神,忽然听到开门声,回过头看到妺锦出了门。
她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衣,没有一丝装饰。
“老板娘。”尹冷玉开口。
妺锦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向了尽头的屋子。
尹冷玉一直看着妺锦的身影不见,才收回目光。
其实和妺锦相处久了,偶尔会遗忘妺锦究竟拥有多可怕的功力,只会觉得她是个很冷淡的朋友。
宇文祁的这步棋,当真是错的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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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姑正在招呼客人,看到妺锦站在楼梯边,立刻会意走了过去。
“怎么了老板娘,什么吩咐?”
“我要出去段日子,时辰不定,楼里的事情若是拿不准,便去找掌事商议。”妺锦淡淡道。
“哎,明白。”瑛姑应声。
掌事指的是尹冷玉和宇文乐。
最欢楼的伙计都知道楼里还有这么两位掌事,但平日里都和老板娘一样不露面。
再说老板娘日日都在楼里,也用不上找他们。
这最欢楼开店至今,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妺锦又去了如意客栈,和霍惠生交代了一下。
霍惠生说他记好了。
妺锦走出如意客栈,进了一家武器店。
来武器店的人皆是江湖侠客,许多都不露面,所以看到妺锦的帷帽,老板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还在专注的打铁,头也不抬的说道,“需要什么?”
“最好的剑。”妺锦淡道。
武器铺的老板打铁的动作停住了,脑海中似乎回响了一遍妺锦的声音。
他才抬起了头,打量了妺锦一眼。
回过身走到墙边拿下那柄玄铁重剑,刚要转过身,不知想起来,又挂了上去,拿下了旁边的白玉轻剑。
他放到了柜台上,盯着妺锦的帷帽说道,“这把剑由寒玉所制,锋利无比。”
“多少银子?”
“一千两。”
妺锦取了张一千两银票放到了柜台上,才拿起那柄轻剑。
武器铺的光线不太好,但已经足够看出这剑的成色了。
是一把好剑。
妺锦鲜少用武器,所以一直没有配备趁手的武器。
鹤阳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热血男儿,在天下杀出了威名。
后来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要修仙了,性子竟然慈悲了起来。
所以他没有给妺锦武器。
他道,妺锦这身功力,若非意外,这天下无人可伤的了她。
武器伤人,可用可不用。
如今便到了该用武器的时候了。
她要去杀了那个登徒子。
武器铺老板没有着急去拿银票,他只是看着妺锦提了剑缓缓走出了铺子。
目光微微一沉,才捡起那张银票放到一旁,专心的开始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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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广阔天下,无名无姓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妺锦漫无目的寻到了傍晚,忽然调转了方向去了烛龙山。
她要去天寒池。
看那日在天寒池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该是常常去那天寒池。
她在那里守着,总有一日能看到他。
再登天寒池,妺锦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天寒池清幽的池水映出她薄凉的眉眼。
一直以来,因为这云帝国还是云帝国,旧人还是旧人。
她从来没有觉得她是一个重生的人。
如今站在这里,站在这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天寒池。
她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她已经重活一世了。
妺锦席地而坐,听着山脉中野兽时不时的嘶吼。
夜里的凉风吹起她三千青丝,宛如一副名画。
破风声响起的时候,她眉梢微微一皱,拔出了那柄白玉剑,静静的等待着来人。
这是第三次见面。
那人从空中缓缓落下,似是驾着月光而来,俊美妖艳的脸上竟然透着不一样的神情。
他落在了妺锦的不远处。
一头墨发被风吹起,这是妺锦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情绪。
那种难以明说的情绪让她手中的剑迟疑了一瞬,但也不过一瞬,旋即狠狠的冲向了男人心口。
她以往淡然的眸子布满杀意。
男人不躲不避,只是静静的望着妺锦。
妺锦的剑到底偏移了一瞬,插进了男人胸前。
她没有拔出剑,也没有松开手。
而是望着男人冷冷开口,“为什么不躲?”
男人嘴角有潺潺下落的鲜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抹,“这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