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都心如明镜。
沈千柔这是来找茬了，他们如今是燕春宫的宫人，要是聂兰倒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聂兰并不慌张，她让萍儿立刻翻宫墙出去找皇上。
她只要拖着就好。
这深宫，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宫闱深深中，她知道要怎么活下来。
软轿在燕春宫前停了下来。
沈千柔走了下来，不急着进宫。
她站在宫前凉凉的目光将这燕春宫打量了一番。
门前的宫人们跪下行礼，“参见柔贵妃。”
“你们主子呢？”沈千柔幽幽开口。
宫人们低着头应道，“回贵妃娘娘，兰小主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把她叫起来。”
宫人们微微一怔，右边的太监起身应道，“那贵妃娘娘稍等，奴才这便去通禀。”
即便是才人要给贵妃请安，也要进了宫才算。
这柔贵妃连燕春宫都不入，便要聂兰出宫请安。
这架子真是比皇上还要大。
小太监匆匆去了正殿，聂兰靠在榻边看着他，问道，“如何了？”
“回小主，柔贵妃在宫外站着，要您亲自出去迎她。”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聂兰的脸色。
这柔贵妃真是好大的下马威，不知这小主要怎么应对。
“应该的。”聂兰面上没什么起伏，她起了身。
夏檀上前搀扶着她，出了宫。
秋天了，夜里当真是有些凉的。
聂兰缩了缩身子，举止有些萎缩。
沈千柔冷冷的眸子见着聂兰缓缓走出来，在那不太明亮的宫灯下，她竟然隐隐看出了妺锦的影子。
一双美眸现了杀意。
走到宫前，聂兰缓缓弯**子，低声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你病了？”沈千柔上下打量了聂兰一眼。
聂兰的脸色倒当真有些苍白。
聂兰微微颔首，应道，“不过是感染风寒，不碍事的，劳贵妃娘娘挂心。”
“本宫挂念？”沈千柔冷笑了一声，越过聂兰进了燕春宫。
聂兰鼻间嗅到沈千柔身上的香料味道，呛得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沈千柔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胡叶责怪道，“聂才人注意着点，贵妃娘娘身子不好，若是一下子病倒了，你可担待不起。”
胡叶说这话的时候，沈千柔已经站在了苑子里凉凉的看着聂兰。
她这一语双关的话，燕春宫的宫人们都听不出第二层含义。
但聂兰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当初沈千柔病重的时候，一次药引是妺锦怀胎八月的孩子，一次是妺锦的命。
她不过区区一个先皇后的婢女，又拿什么来和沈千柔斗呢？
但这次，聂兰看向沈千柔的目光里没有了卑微也不见恐慌。
她知道这一次，妺锦不会在输了。
聂兰的目光让沈千柔很不舒服，月光下，沈千柔眼里的杀意昭然必现。
“既然你感染了伤寒，本宫这里刚好有一颗能治愈百病的丹药。”沈千柔扫了一眼胡叶。
胡叶会意，从怀里拿出了丹药瓶。
取出了一枚丹药。
晶莹剔透的白色丹药，成色上好，只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便不得而知了。
“聂才人。”胡叶递给了聂兰，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夏檀看了一眼聂兰，在聂兰的示意下接过了那颗丹药。
收好。
“娘娘赏赐的药，自然是灵丹妙药，聂才人此时不服是为何啊？”胡叶逼问道。
聂兰冲着沈千柔微微福身，说道，
“贵妃娘娘好意臣妾心领了，但臣妾早些时候已经服过药了，这丹药明日臣妾在试。”
这不是治病的药，这是一颗毒丹。
沈千柔便是如此想要正当光明的杀了她。
在这后宫，她早已经无法无天了。
聂兰想过今日沈千柔会如何刁难她，但独独没想到沈千柔会想直接杀了她。
“你是觉得，本宫要害你？”沈千柔静静的盯着她。
眼眸中的坦然倒像是这当真只是一枚治病的丹药一般。
但聂兰太清楚了。
沈千柔是天生的戏子，这个女人能睁眼颠倒黑白。
聂兰不语。
黑面侍卫却忽然现了身。
犹如当日在鸾凤宫一般，将这燕春宫站满。
他们身上的寒气像是沾染了这地心，透进了聂兰身体里。
她皱起眉头，看着沈千柔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本宫那日竟然说错了，你跟着师姐那么久，倒也不是没有本事，反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师姐都没本事拿捏住皇上，你倒好，竟然还有歪心思爬上龙床。”沈千柔冷笑了一声。
聂兰感受到夏檀扶着她的手臂有些颤抖，偏头看了夏檀一眼。
目光所及皆是黑面侍卫。
难怪她害怕。
这些人，杀她们只消瞬息之间。
如果说一点都不慌乱那是假的，沈千柔今日便是来杀她的。
倘若萍儿不能将皇上请来，那她今日……倒真不知要如何活下去了。
但她更清楚此时慌了阵脚更不可取，从前有娘娘在身前，她只消听着吩咐便可。
但如今她必须靠自己。
“贵妃娘娘想杀我？”聂兰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沈千柔细长的眉梢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本宫听说你是在那鸾凤宫前遇到皇上的，说是你想念先皇后了？”沈千柔顿了顿，继而缓缓道，
“即便你这么想念师姐，那本宫就好心好意的送你们下去团聚！”她言语间的怒气愈渐愈深。
沈千柔在宫里静了两日，将追月节那日宇文祁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越清楚她就越恼怒。
恼怒宇文祁为什么临幸了这个女人。
又恼怒为什么妺锦都死了，还总是缠绕在她周围？
云帝国四处战乱，宇文祁会想起她。
就是在这后宫中，她的婢女竟然有了自己的寝宫？
她费尽心思杀了她，为什么她还要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沈千柔红了眼眸，死死的看着聂兰，朱唇一张一合。
“杀了她。”
黑面侍卫扑面而来。
聂兰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夏檀倒在了她的身前。
地上的一摊鲜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