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农妇错换的侯府千金。
上辈子被凄惨毒死,一朝重生,我也不稀罕当什么侯府千金。
我只要他们所有人,恶有恶报!
1
「阿茯,娘不是不疼你,只是……」她咬了咬牙,「来世我再补偿你!」
妇人如恶鬼般端着碗走近,我面色惊恐,意识渐稀,猛然惊醒过来。
那恶鬼般的妇人正抱着我痛哭。
「阿茯,你糊涂啊,那王家小子那般好,你看不上便罢了,干什么还寻死觅活的?」
她枯瘦的手指抓得我生疼,我蓦然回神,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面前这个毫无仪态,看似哭得很伤心的妇人,是我娘。
准确来说,是我养母。
她口中的王家小子,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无赖。
吃喝嫖赌,无所不通。
却被她说得千万般好,死活想将我嫁过去。
我不愿,还以死相逼,哪承想她居然想顺水推舟毒死我。
被我察觉之后,她索性撕破脸,将我囚禁在家,对外说病重不治。
熬着一碗碗毒药害我性命。
我害怕又愤怒,娘为何这般狠心?爹为何一言不发?
父母为何突然成了恶鬼?
直到死前那天夜里,我回光返照爬出了房门,撑着一口气想问个究竟,却听见爹悄声地说:「不知姝娘在府里过得可好?等阿茯死了,姝娘这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那还用说?我们姝娘可是要做太子妃的,天生的贵人。」
娘吐出一口瓜子壳,短促地哼笑一声:「阿茯也真是苦命,一个道士说她命硬,太过富贵不好,便一出生就被抱到这乡下地方来养,眼看着能回府了,先夫人又去世了,续娶的王夫人是个狠人,命我们悄没声弄死她。」
「诶,这小孩是我养大的,我怎么忍心。于是我和王夫人说,将姝娘和阿茯换一下,让阿茯做我的女儿,一辈子都回不了侯府,让姝娘去侯府,保证她会乖乖听王夫人的话。我也是出于善心,保住阿茯,牺牲我女儿去填侯府那狼窝,这一日日的,简直是割我的心啊!」
她的声音逐渐凶狠起来:「现在好了,我们姝娘要熬出头了,半年前的那个贵人,可是太子,姝娘要做太子妃了,眼看着要一步登天,居然有人质疑姝娘的身份,我呸!我的女儿就该得到最好的东西,阿茯早该死了,我护着她多活这么些年,如今我索她的命,难道不该?」
一道雷打下来,映照着她要吃人的眼睛,我不寒而栗起来。
慌慌张张往回爬,却惊动了房中的人。
她阴笑着一步步靠近,一碗毒药结束了我短暂的人生。
如今她抱着我哭,我却害怕得直发抖。
我知道,我面前这个看起来慈爱的妇人,现在正想着怎么杀了我呢。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死了一回,总该轮到我索命了吧?
养父养母害我性命,王夫人推我去死,杨姝替我身份,享我荣华。
那些所谓的侯府贵人丢我自生自灭,被下人哄骗数年,我那元配一死就续弦再娶的便宜爹爹功不可没。
这些人,都该死。
我抑制住身体的本能害怕,泪盈盈地望着养母。
「娘,我错了,我嫁。」
2
「你说啥?」养母一下子顿住了,十分惊讶。
表情僵在那,一时之间竟十分狼狈。
我心中哂笑,想着这个恶人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可怕的!
我笑吟吟重复说我愿意嫁那王家小子,麻烦娘快点准备嫁妆吧。
她表情几经变幻,瞠目结舌走了出去。
待了一会,我偷偷走到养母房前。
「这贱人突然转性了,我倒是不好下手了!」
「再想想,实在不行把她毒哑了送过去。」
……
果不其然,里头两个人正在长吁短叹,咬牙切齿地想怎么对付我。
听了一会儿,我揣上两个白面馒头,抓上一把钱,优哉游哉地去了城北破庙。
进去之前,我将白馒头滚了点泥沙,满意地点点头。
我跪在破旧的佛像面前:「信女杨茯,婚期将近,愿夫君俊美上进,父母平安,一生顺遂。」
说着,我将那两个馒头供奉上。
刚要走,却被一个人抓住了裙摆。
我大惊失色:「谁?」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浑身破烂的男子躺在佛像后头。
「姑娘求一生顺遂,佛可能帮不了你,但我能帮你,前提是你现在帮我一点小忙。」
「你,小乞丐,说什么大话呢?」
他面色一黯,又释然一笑:「是我口出狂言了,但姑娘不妨一搏,于姑娘而言不会有什么损失,于在下却是天大的恩情。」
我想想,觉得他说的也对,便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他面色微红地看着供奉的馒头,躺在那里伸长双臂,怎么拿都拿不到。
我悟了。
哭笑不得地拿着那脏馒头递到那男人手里。
「吃吧。」
他看着沾染的泥沙,一时难以下口,表情幽幽。
「诶呦,拜佛嘛,心诚则灵!你这小乞丐,有的吃就好了,怎的还嫌这嫌那?」
我哄他吃下馒头,与他约好下次再会,便毫不留恋地出去了。
落魄太子爷,凉薄背义之人,哄哄就好。
吃脏馒头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大把的苦头等着他吃呢!
离开之后,我买了点心往家中走去。
然后临门一脚拐到了隔壁。
我敲响那门,不多时,出来一个青年。
看到是我,有些意外地呆滞了一下。
是闻泓,我幼时的邻家玩伴。
后来年岁渐长,他一心读书,我们逐渐生疏。
我记得后来他高中状元,风光无限,而我却苟延残喘,早早死去。
「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试探开口。
他眼睛一亮,嘴唇上扬得怎么都压不平,「进来吧,阿茯。」
我托他写了封信寄往京中。
他迟疑:「你应是能自己写的啊,莫不是你手伤了?」
面色有些焦急。
我苦着一张脸,鼻子微皱:「泓哥,我太害怕了。」
其实,我只是想拉你下水罢了。
我不聪明,也没有惊人的美貌。
而你是未来状元郎,平步青云的权臣。
更重要的是,你心悦我。
3
寄出那封信后,我急匆匆催养母备嫁妆,顺带投喂太子萧岐。
不多时,萧岐与他的暗卫取得联系,却仍和我玩「落魄太子小农女」的游戏。
他挑食,我却丝毫不纵着他,急了还直接破口大骂。
每到这时,我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窃喜和欣赏。
我……
不知道他有什么病,私以为他就是个变态。
那日来得很快,他身体恢复后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走之前他想去我家中看看。
「阿茯,我放不下你,你等我。」
莫名其妙,可我前世偏偏信了。
然后呢?
然后被骂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前世一般,那日,侯府千金杨姝突然来了。
排场极大。
养父母拉着我出门迎接,簇拥着她进门。
她撞见倚在桌前的萧岐,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殿下,你怎么在这,京中……」
萧岐面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我,又神色阴沉地盯着杨姝。
杨姝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那扇门关上,隔绝了他们和我们。
养母面色不屑:「阿茯,在小姐面前要知道礼数,人家是天生的贵人,你就是个下贱胚子。那位公子应该也是京中的贵人,你记着点自己的身份,可别再越矩了。」
我噗嗤一笑:「娘,我记着呢,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到底准备给我多少压箱银子啊?」
她一噎,面色红白,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我悄悄地拐去了外头。
一个马夫模样的人给了我一封信。
我手抖着拆开:
「杨茯亲启。兄长杨瑾,寻你多年不得见,今闻你平安,心中大慰,望多多保重,盼来日重逢……」
杨瑾,这个想象中的兄长终于具象了些。
他是侯府中唯一一个不信任杨姝的人。
他始终认为,杨姝是个冒牌货。
我给他写信,不过只是想试探一下。
如今心中方安。
那马夫跪在我面前:「小姐!」
他是先夫人的忠仆,现在是杨瑾派来助我的。
萧岐和杨姝出来时,面色冷冽了许多。
杨姝:「殿下,你若情深义重,妾身定不负你。如今京中多事,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脸上含羞:「殿下,我等着你。」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是不屑,还是心虚?
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直盯着她瞧。
觉得她可真漂亮啊!
娇娇怯怯的,真不愧是贵女。
那天,萧岐来的时候,一张脸笑得多情又温柔,他说:「阿茯,我放不下你,你等我。」
走的时候,他失魂落魄地紧握着我的手:「阿茯,我身不由己,求你,你等等我。」
等等等,等你个头啊。
你们京城人真喜欢等来等去啊!
可我最讨厌的,就是等了。
我会自己去京城的。
谁稀罕你的情深义重。
明知道萧岐是个薄情之人,我却还是去救他。
我图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爱。
我只是想与杨瑾联系上,顺便,再仔细看看那杨姝罢了。
看看,我原本会有怎样的人生。
杨姝可真好啊。
眼眶发热,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
我的眼睛有些酸疼。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其实我还是被困在了前世的那个惊雷雨夜。
4
旁边有人递来一块帕子。
闻泓面色不虞:「你就这般喜欢他吗?」
我接过帕子,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可是京城来的贵人,如果能嫁给他,我就不用嫁给王家那个混蛋了。」
闻泓脸色阴沉,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回去温书了。」他硬邦邦地丢下这句便走了。
养父母已经决定好了,十日后便将我送去王家。
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王家承诺,礼成之后,把我锁在内院中,一辈子都不能再露面。
任卖任罚,凭王家人处置。
我还偷听到,以绝后患,他们真的打算将我毒哑了送过去。
可真是狠心。
毒计有多深,报应就有多重。
那天夜里,王家一场大火烧伤了养父母。
伤势惨烈,我哭着带他们一起回家。
王家人既怕摊上官司,又怕我命硬克亲之名,没一个人敢留我。
我歪倒在床上,看着那两个烂肉样的人,哭得伤心欲绝。
养母狠厉地盯着我,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当然说不出来了,那哑药早被我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