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这一个字代表着什么,作动词,就是奔走之意,但是与赵宴承相识多年的顾宵然不可能不清楚赵宴承的意思,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逃。
这个字的字迹自己是清楚的,确确实实是赵宴承的笔迹无疑,但是让顾宵然惊讶的是,为什么赵宴承明明有给自己传信的时间,就没有多写上两个字的时间,现在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逃,赵宴承生死不明,自己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离开呢?
顾宵然弯腰捡起那张薄薄的纸片,小心翼翼的塞在腰带中,转身而去,此时的顾宵然再没有闲情雅致去寻路问人,纵身一跃,跳到墙头上,找准方向向着大殿而去。
赵季姜身为长公主,又是女性,在大佛寺中一定是不方便的,所以就被安排在了一间别院之中,此处与大佛寺算是一体,但是自有出入之门,峨嵋派的女弟子也都安排在这个小院子里面,而隔壁院子,则与大佛寺紧密相连,是终南剑阁弟子齐玄升等人的房间,因为院子中只有两间大屋,齐玄升依旧十分客气的将其中一间分给顾宵然三人,自己和弟子们挤在另一间中。
顾宵然回来的时候,睚眦正在床榻上盘膝打坐,而尚云熠则坐在桌边摆弄他的剑鞘,见到顾宵然回来,尚云熠站起来说道“怎么才回来,等你一下午了,我俩给你带了些斋饭,哎呦···凉了,你等等我给你热一下。”尚云熠端着食盒就要出去,被顾宵然拦了回来,重新坐在了桌旁。
而睚眦也发现了顾宵然面色不对,走过来也坐下,三人围在一起。
“老方丈给了我一个木盒,是赵三哥留下来的,里面有一张纸条,只有一个字。”说着,顾宵然将腰带中的字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看见那个跑字,尚云熠和睚眦都瞪大了眼睛,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也都是有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生出。
“赵捕头的意思是···让我们速速离去?”睚眦微微眯眼说道。
“应该是了,我也不知道赵三哥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让我们快走,不过···我不想走。”顾宵然抬头看着睚眦的眼睛“我还是想查清楚,不然这一路上,咱们白跑了。”
睚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却忽然转头看向尚云熠,轻轻拍了拍尚云熠的肩膀。“尚兄弟,这一路上辛苦你了,既然已经到了大佛寺,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去杭州城吧,武安侯还在杭州城等你。”
“你什么意思?!”尚云熠当时就火了,一把将睚眦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打下去。“当初你们让我站在公主车前面的时候可还说就得靠我呢!怎么这么一会就改口了?怎么,你们觉得我尚云熠贪生怕死?”
顾宵然叹了口气。“尚兄弟,你的剑,只有剑意,用一次少一次,这些年你打的基础很深厚,但是架不住你一剑剑斩出去,再斩几剑,你的剑意就会荡然无存,到时候,哪怕有红衣魏淮做你的师父,再想要入武道的门,也难了。”
尚云熠低头摸索了一下剑鞘“不入就不入,我尚云熠这辈子都没什么朋友,遇到你们这一个月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也特别精彩,我不会说话,你们懂我的意思就行,其实我也想过,我现在就是一个枯井,打一次水少一次,但是我不后悔,如果你们死在这里了,等到······我真成了大侠的时候,也没人跟我喝酒了······”
顾宵然和睚眦相视一眼,不再言语,过了一会顾宵然转而说道:“我一会去找一下那个知命和尚问问情况,具体如何,我们再议。”得到了两人的回应之后,不再言语,转身出门,寻那知命和尚。
知命和尚很好找,因为现在正管理着整个大佛寺工作的知命和尚几乎是所有大小和尚的管理者,而为人热情和善的知命和尚人缘又极好,只要说自己要找知命和尚,几乎所有和尚都会欣然带路而去。
禅房之中,知命和尚为顾宵然倒了一杯茶,看见顾宵然的时候,知命和尚只觉得莫名的心安,这个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少年,竟然给了自己一种亲切的温和感,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当年刚刚入山门时,那个褐色衣衫的小师叔给自己的感觉一样。
顾宵然表明来意,知命和尚也是知无不言,关于赵宴承的事情对着顾宵然和盘托出。
原来赵宴承来到南明山附近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是在山上转悠,并没有进入大佛寺里,后来以香客身份借住大佛寺中之时,也是简单和知命和尚还有老方丈见过一面而已,并没有过深的交流。
赵宴承的官府和性格让所有的和尚都避之不及,所以也没有更多的人与赵宴承有什么交涉,赵宴承之时每日白天的时候去南明山的后山上散步,直至晚间才回来,吃东西也从来不吃斋饭,倒不是说他在寺庙中吃肉食,而是自己带了干粮,在房间中食用。
就这样的日子,赵宴承足足过了两旬左右,而在一个清晨,知命和尚没有看见每日清晨上山的赵捕头,于是就去禅房中看望,过去时已经是人去楼空,禅房中的被褥都没有整理,茶杯中还有残茶,但是赵捕头人却是不见了。
起初知命和尚还以为是赵捕头又上山了,晚上就能回来,但是一直等了三天,赵宴承都没有回来,这个时候知命和尚才认定赵宴承已经离开了大佛寺,吩咐小沙弥将禅房重新收拾好。
顾宵然一直静静听着,然后见到知命和尚说完了,才缓缓地问道:“不知大师知不知道赵捕头每日上山都是去山上何处?”
知命和尚摇头道“小僧不知。”
“那···赵捕头之前住的禅房是哪一间,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知命和尚双目温醇,看着顾宵然微笑道“正是施主现在住着的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