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丈就坐在藏经阁的五楼和顾宵然絮絮叨叨的讲故事,讲许多年前的故事,讲一个叫做陈抱一的小和尚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没有头尾,并没有说明白陈抱一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说过陈抱一最后是怎么消失在了人间。
顾宵然最开始只是本着尊重老人的态度去听,最后听着听着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投入到这个故事当中,当老方丈说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夕阳西下的时间了。
老方丈缓缓转头,看着天边的残阳如血,阳光破碎成块,轻轻叹了口气。
“施主,老衲还有一物要交给施主。”说着,老方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只有巴掌大小,递给顾宵然。
顾宵然双手接过,就听老方丈说道“施主远道而来,并不是为了护送长公主殿下,应该是来寻人的吧?”顾宵然刚刚接过木盒,听得此语心中一凛。“方丈神机妙算。”
老方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神机妙算,是因为两旬之前,有一位官差曾来过我大佛寺,我曾与他有过一次交谈,他曾言,或许过段时日会有人来寻他,他让我将此物交给他,那人并没说是谁来找他,但是我听他有些青州口音,施主你也是来自青州的,老衲想着,应该就是施主你了。”
顾宵然听完,并没有打开盒子而是急忙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老方丈出奇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皱眉思索了一番,深吸一口气。“此时说来蹊跷,那人在我大佛寺借住不过三天之后,就悄然失踪,老衲也不知道他是下山了,还是发生了些什么,弟子回报,那人的房间并未收拾,被褥床榻还保持着使用的样子,但是就是没了踪迹,行李也不见了。”
老方丈看着顾宵然越发深沉的面色,说道“这件事老衲也不甚清楚,具体的事宜,施主可以去问我徒弟知命,现在寺内的事宜都是由他掌管。”
顾宵然又和老方丈聊了几句就相伴下楼了,老方丈毕竟年事已高,而且在顾宵然的探听之下,老方丈也是武功平平,所以与顾宵然对坐一下午之后,还是撑不住了,回去休息。
顾宵然怀中揣着那个小盒子迟迟没有打开,向着回到房间之后与睚眦二人商量,在受到了老方丈指路之后,顾宵然还是在大佛寺中走丢了。
这个时间正是大佛寺的僧人用晚膳的时间,大多数的僧人此时都已经去饭堂用饭了,而后寺向来都不太有僧人行走,所以顾宵然走了半柱香功夫竟然一个僧人都没有见到。
正在顾宵然发愁怎么回去的时候,忽然在一个月亮门后发现了一方池塘,这一方池塘不小,足有几亩之地,并不像江南豪绅的家中设置什么亭台楼阁,空中水榭,只是有一个小水台,稍稍向池塘中伸展几丈,让人能够看见水中。
此时天色正是黄昏时刻,落日余晖将散未散,抬眼望去天上半蓝半红,隐隐可见星光,美艳异常。
一个身穿素白亵衣的年轻公子正弓腰站在池边,低头看着什么。
顾宵然远远看见那人的背影,那人没有束发,长发披肩,但是从身形上看一看就可知是个男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能让顾宵然从心底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索性四下无人,顾宵然也找不到人问路,就向着那男子走了过去。
走近之时,顾宵然才隐约看清了那人在做什么,那人竟然在试图捞出那池中的锦鲤。
只见那人左手拈着一块小馒头,不断在水面上晃动,但就是不松手,馒头的气味将水中锦鲤都吸引了过来,这池子本事大佛寺中的放生池,长年以来无数达官显贵地主豪绅来大佛寺还原请香,都想要祈求一份功德,故而不断有人将锦鲤放生于池中,而此地无人打捞,又有人常年喂养,所以个个都长约两三尺,鳞片光泽圆润。
那人一边逗弄锦鲤,一边趁着锦鲤扎堆簇拥,不断地伸出右手试图抓住一条锦鲤,但是锦鲤何其油滑,徒手怎可得?
那人乐此不疲,不断逗弄,不断尝试抓住,锦鲤也不嫌累,不断的争夺那人手中那一小块馒头。
顾宵然只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脑子不太好,要不然也不能坦胸露腹的穿着亵衣在这里玩鱼,刚刚想要上前问话的念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刚准备转身离去,就听见身后水面哗啦啦几声。
原来是那人竟然还就真的抓住了一尾锦鲤,而且是用右手拇指扣住了锦鲤的嘴巴,正在欢欣雀跃之时,却被那锦鲤一挣扎脚下不稳就要一头栽进水池中。
那人眼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些锦鲤依旧将头伸出水面不断开合自己的嘴巴,而就在自己的脸与那些锦鲤距离不足一寸之时,自己的身形停住了,自己的亵衣也被人拽的老长。
“你自己也用点力!”顾宵然站在平台边缘,双手扯住这人的亵衣两角,但这人亵衣不系带,导致根本拽不动,只能靠阴极散手堪堪黏住他的身形。
顾宵然不是没有救起他的能力,但是用上九品真气就太浪费了。
顾宵然脚上发力,将这人生生从水面拉了回来。
“多谢兄台!”那人站直了身子就拱手,却发现那尾锦鲤竟然还在自己的手上,于是笑呵呵的将锦鲤捧到顾宵然面前。“这尾锦鲤就算是给兄台的谢礼了。”
不由顾宵然分说,就把锦鲤塞到了顾宵然手中,锦鲤再美,还是鱼,是鱼就又腥又滑,这下意识的一接,让顾宵然身上一下子就脏了一大块。
“这···这鱼有什么用?”顾宵然有些哑口无言。那人将鱼给了顾宵然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吃呗,不然还能做什么,走了!”说完就转身而去,走路姿势颇为豪放,左摇右摆的。
看得顾宵然不禁苦笑,伸手将那尾锦鲤抛入池水,却不想那怀中的小木盒也被带了下来,砸在地上。
顾宵然伸手去捡,那木盒却被一撞而开,飘出一张小纸条飘飘忽忽的落在地上。
此时天光彻底散去,幽幽月光之下,那纸条上只有一个字,却让伸手去捡的顾宵然呆立原地,脊背生寒。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