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有寒门子弟偶遇机缘,一夜入宫廷,位列黄门侍郎,一时风光无两。
二十年前,位列宰相,一日发三令,一令税赋,一令军伍,一令江湖,百姓,军卒,侠士,无敢不从。
二十年宰相生涯受世人非议无数,人称奸相,贼相,谏官抨击者无数,长跪宫廷有之,以死相逼有之,景帝皆是一笑置之,宰相依旧是岿然不动,任凭你风雨飘摇。
曾有一三品将军,深夜提枪杀入宰相府邸,名言清君侧,刺杀无果,扭送至朝堂,景帝震怒,当朝欲斩首示众,宰相求情,遂改为发配三千里,终生不得反朝。
此人骂名无数,树敌无数,世人称之为,邱半景,邱诚。
看着面前这个胖胖的富家翁打扮的中年儒士,顾宵然不禁挑了挑眉头,说实话,顾宵然对官老爷的感触不深,倒不是因为自己没见过什么大官的缘故,单纯是因为顾宵然上辈子就没什么官家的概念,导致现在对于什么朝廷之类的也没多少的敬重。
“这位···大人,就是邱诚邱相?”顾宵然本来下意识就要说这位大叔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给了邱泽一个面子,然后笑呵呵的说道,还算是客气。
那胖胖的邱诚也没有拿捏什么姿态,而是亲切的给顾宵然斟了一杯酒,笑呵呵的说道。“鄙人确实是邱诚,邱相一名,谬赞了,不过是给王上分忧解难而已,只是一名官场小吏,侥幸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话说的很客气,态度极佳,顾宵然也不好意思表现心中的不屑,笑着点了点头。
“久闻邱相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我景国国柱所在,有邱相您在朝堂,我景国百姓无忧啊。”扯淡的功夫顾宵然不差,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邱诚放低了姿态,顾宵然也不好意思拆。
“小兄弟,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你不是···不是···还说他是奸相吗?奸相奸相,我觉得奸相这个名字就不错啊,哈哈哈。”另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儒士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邱诚,后者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奸相奸相,不过是世人不知他邱诚的一片苦心,很多事情不能从表面看,在我看来,邱诚就是景国最适合的宰相,也是最配当我景国宰相的人,旁人的分说,就不用在乎,无论奸相,贼相,能让我景国昌盛的宰相就是好宰相,等到史书一改,后人谁知奸相是奸相?”
那中年儒士说着,看了看邱诚,身手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邱诚赶紧举杯,笑着一饮而尽,好像颇为快意,脸颊都有些潮红。
“您是?”顾宵然拱了拱手,刚才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那中年儒士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官,就是他的老友而已,此番也是陪他来看看邱小子的,你叫我白先生就行。”
顾宵然见此人没有说明自己身份的意思,也没多问,就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见过白先生。
那邱诚缓缓地说道“顾小兄弟,我儿在青州多谢你的照顾了,这望云楼是你家祖业,我白日看过了,确实是一个好买卖,装饰气派在京都都算是一顶一的好。”说着邱诚还伸出了自己胖胖的大拇指,向着顾宵然。
“谢谢邱相的夸奖,这望云楼能够重新开起来也不是我曾经想过的,也想过这望云楼可能就折在小子手里了,现在看见望云楼重新开张,小子也是不胜感激邱相和邱少爷经营抬爱。”
一遍的邱泽听得古怪,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顾宵然吗?这温文尔雅的,也太一反常态了吧?
“小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去京都走走看看?我邱诚别的不敢说,你若是去了京都,邱府的大门你随便进,就当老夫给你的回礼,少年意气,就是要多走走,多看看。”邱诚说着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顾宵然身后的邱泽。
“老夫也是存着这样的念头,才把邱泽送到这青州城历练一番的。”
顾宵然看了看邱诚的脸,在那胖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的作伪,倒像是真的体恤后辈一般的亲切无比,随即笑了笑说道。
“家中有令,小子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出青州城的。”
“恕老夫多说一句,顾家的案子,老夫也略有耳闻,这件事,老夫也会帮小兄弟多照看一二,只是少年人应该多游历,不拘束于一池一地,不然,空浪费了这大好的河山和大好的年少啊。”邱诚说的语重心长。
说道顾家案子的时候,一边不断喝酒的白先生举杯喝酒的动作略微顿了顿,瞟了一眼顾宵然,再一饮而尽。
顾宵然只是苦笑摇头,并未说其他。
不多时,邱诚和白先生拒绝了邱泽的挽留,执意今夜就要离开青州城,与顾宵然告别后就离去了,二人出了望云楼,上了一架华贵的巨大马车。
上车后,白先生缓缓的靠在舒服的椅背上,车上厚实的锦缎靠垫让他觉得很舒服。
“邱诚,那孩子身上怎么那么大的血腥气···南面的那楼子,最近是该敲打敲打了。”白先生缓缓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也是苦了他了。”
邱诚笑呵呵的坐在一边,倒是正襟危坐,谄媚一笑说道“只是这顾公子不愿意出青州总是不好,将来······”
白先生随意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他不愿意出青州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没有理由出青州他自然就不会出,但是也并不妨碍我们给他个理由,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是。”邱诚笑着问道“那咱们这就回去?”
“回去吧,一来一回也有半旬有余,再不回去怕是他们要把屋顶都给掀了。”白先生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瞟了一眼正襟危坐以至于刚刚酒足饭饱的肚子都快要撑开腰带的邱诚,一脚踹在邱诚的屁股上,倒是没用力。笑着说道。“装什么装,往后靠靠,腰带也松一松,看见你都觉得上不来气。”
邱诚讪笑一声,往后靠着,缓缓的放松下来,二人在车厢内不时交谈两句,马车向着城门外缓缓驶去。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号称十三楼纵横江南道的平安楼,在一夜之间不知被何人毁去七座,半个江南道的平安楼势力几乎连根拔起!
江湖上顿时风雨飘摇,无数宗门世家召回出门游历的子弟,纷纷噤若寒蝉,闭门谢客,其中滋味,不与他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