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而我的竹马宋清回是小说里的男主。
18岁的宋清回捧着一束花站到我面前，笑容肆意张扬地说：“我才不信什么狗屁剧情。”
可惜好梦从来最易醒。
28岁那年，我收到了他亲手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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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10岁时就认识了宋清回，这个年龄不大不小，却正好够他参与我的每次年少悸动。
我在18岁和他在一起，25岁结婚，他把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28岁。
我看着面前那张薄薄的协议，想起的却是18岁时的宋清回和他捧到我面前的那束玫瑰。
阳光洒在他身上，青涩灿烂。
“为什么还不签？房子、车子还有钱，你想要的补偿我都会给你的。”
我再抬头的时候，18岁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面前这副冷漠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不是说过会祝福我和童照吗？”
我明明还没说话，看向他时眼神也如平时一样。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只能低下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我的名字。
再抬头把离婚协议递给他的时候，我从他脸上读出了兴奋和轻松。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宋清回，剧情真的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吗？”在他步伐轻快地往外走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喊住他。
然后他回过头，用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带着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
“陆昭昭，我说过，跟剧情没有关系，是我不爱你了。”
是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深深砸进我心里，重到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其实都怪我。
怪我忘了人心易变，怪我当年没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老师早就提醒过我的：
“陆昭昭，不要相信别人口中的永远。”
“在时间的摧残下，这样的承诺最轻贱了。”
在童照刚转学过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就该认命的。
我早就知道我打不过女主光环。
书里说，童照成绩特别好，每次考试都跟宋清回争第一第二。所以在她转过来之后，我的成绩总会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下滑。
别人口中的“万年第一和她的小竹马”也慢慢被取代，成了“年级第一就是两位大佬的交锋”。
我用竞赛第一的成绩换到的和宋清回成为同桌的资格也因为班主任一句“照顾新同学”就被童照轻松抢去。
当时的宋清回又是什么态度呢？
他非常激烈地反抗着班主任的安排，紧紧抱着我的书不肯让我换走。
甚至在童照走进教室门的时候特意大声嚷嚷说：
“照顾新同学？她有什么好照顾的？十几岁的人了难道生活还不能自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来找我了，她应该叫她爸妈来给她当同桌，那样更方便。”
童照当时也不过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心里那点敏感脆弱根本藏不住。
她刚走上台，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说完，就当着全班的面哭了出来。
班主任见了狠狠训了宋清回一顿，但她责怪的目光，却落到了我身上。
很奇怪，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即使委屈也同意了换位置。
硬要抢我位置的人是童照。
抱着我的书不让我走的人是宋清回，当着全班的面把童照骂哭了的人也是宋清回。
可是那些善妒、不能容人的坏名声却全部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我头上。
原本和我关系很好的同学因为这个开始疏远我，并且在不久之后全部围到童照身边，把她捧得很高。
那次起我就明白了主角光环的可怕。
我曾经也看过很多小说，最清楚围在主角身边的女配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为了避免走向那样的路，我开始自觉跟宋清回疏远。
在一次月考成绩下滑后，我主动找到班主任，要求换位置，不再跟宋清回同桌。
班主任还因此阴阳我：“当时说什么都不肯换，现在又上赶着找上来了。”
我也没跟她争辩，趁着宋清回不在把自己的书搬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宋清回同样闹了。
但这次，他只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我说：“为什么非要换位置呢？”
“没事，是我自己的原因。”我那样回答他。
宋清回信了。
童照也因此如愿成为了他的同桌。
或许连宋清回自己也没发现，他对童照的态度不再像当时一样不耐烦，反而会在听说她没吃早饭的时候，主动给她一瓶纯牛奶。
也是从那时起。
总是与我并肩的天才少年慢慢地走到了别人身边。
我们依然每天一起上下学，或许是因为童照是住宿生，我的这项权利才没有被剥夺。
宋清回嘴巴特别碎。
他看着一副特别高冷的样子，但每次一张嘴高冷形象就会崩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清回居然会比我还八卦。
他每天看似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会在别人说谁谁谁的八卦的时候悄悄记住，放学之后原封不动地说给我听。
我知道我不该肖想太多，但还是舍不得真地舍弃掉宋清回无人知晓的另一面。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觉得，这个填满了我青春的人，其实有一刻是真的属于我的。
直到连这点权利也被童照在无形中剥夺。
是从哪一天起呢？宋清回絮絮叨叨的内容不再是每天听来的八卦。
他开始说童照长、童照短。
在他的口中，我甚至把童照喜欢什么，童照讨厌什么，童照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都听了个遍。
在他第三次说起童照擅长跳舞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我当着他的面痛哭出声，伸手用力去推他。
“你走啊，童照跳舞那么好看你就去找童照啊？明明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很讨厌她的，为什么就连你也慢慢地喜欢上她了？为什么啊？我好讨厌你啊宋清回。”
说完我也不顾他是什么反应，用力推开他之后转身落荒而逃。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每个人都注定会喜欢上童照的话，你们又为什么要先出现在我身边呢？
可惜我不是女主，我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注定没有人能真的回答它。
大哭一顿之后，好好休息了一晚，我的生活也要继续。
我重新整理了心情，趁着周末推开门准备出去散散心，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宋清回。
当时的气温不算高，但是少年身上穿的衣服却很单薄，蜷缩成一团坐在我家门口。
听见我开门的动静，宋清回抬起头，他的眼睛甚至比昨晚大哭一顿的我还要红。
看见我之后，他立马站起来抱住我，细碎地呜咽着说：“陆昭昭，我不想的。”
“我不想那样对你的。”
我低着头没有出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童照的，我不想和她同桌，不想对她友善，纯牛奶也是买给你喝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做……”
宋清回把头埋在我肩膀上，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话里的茫然越明显。
我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他说：“宋清回，你相不相信，我们存在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
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他。
然后在他情绪稍微缓和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脸。
“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宋清回，”我说，“要不就到此为止，你放我走吧。”
好不容易平定了情绪的宋清回因为这一句话又红了眼眶，他哭着看着我，像是犯了错之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那样做的，”宋清回说，“你别不要我啊。”
我迟迟不敢给他承诺。
但年少的宋清回却在努力以他的方式让我看到，剧情不会决定一切。
假期结束之后第一时间，他就直接闹到班主任面前，把班主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让宋清回以后都随便，不要再因为座位的事情去她办公室。
他甚至装作没看见童照失落的眼神，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书搬到我身边，像只殷勤的小狗。
我看着他的样子，在童照出现后第一次笑得开怀。
他慢慢地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宋清回。
无论多不耐烦在面对我的时候都始终轻声细语，他的纯牛奶也成了我的专属。
甚至在童照脸色发白地央求他卖一瓶牛奶给她的时候，他都能很果断地拒绝。
“不好意思啊，我的牛奶只有陆昭昭能喝，你去找别人吧。”
听到宋清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神应该是在发亮的吧。
以至于少年宋清回都无法忽视我的目光，红着脸转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喂，看什么看，再看就不给你喝了。”
到这时我才终于相信了少年的承诺。
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如计划中一样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一天，他抱着鲜红的玫瑰，一路跑到我身边。
当时的他应该是很兴奋的吧，不然也不会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气都没喘匀。
我记得他灿烂的笑，记得他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有多鲜艳漂亮。
他站在阳光下大声对我说：“嘿，陆昭昭！我才不相信什么狗屁剧情！”
“我，宋清回，我会永远爱你！”
那是18岁的宋清回花了很久才证明了的东西。
却被28岁的宋清回亲手打破。
那时候我才知道，宋清回口中的“永远”，其实也只有十年而已。
和宋清回离婚后的生活其实和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没什么两样。
离婚后我依然是一名律师，整天为了案卷奔波，唯一不同的是住的地方从大别墅搬到了离律所很近的一栋小洋房里。
说来实在可笑，离开宋清回之后，我的生活似乎反而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不用再早起让司机送我到律所，反而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然后卡着点去上班，领着那一份合适的工资也能让自己一个人过得很舒服。
但我却在这种舒服的日子里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衰弱，在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控制自己的思维都做不到了。
在那些时候我居然会想念宋清回。
他不再是我的丈夫，也不再是我记忆中温柔的少年。他站在了我年少时最厌恶的人身边，和她一起当那童话故事里的金童玉女。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不能呼吸。
浑浑噩噩中有人给我打电话，我怔怔地找了半天，才找到接通键在哪里。
“喂，哪位？”我问。
“陆昭昭，你到底想怎样？物质补偿我哪样没给你？你为什么要在网上说阿照知三当三？你一定要把她逼死了你才满意是吗？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人！”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愤怒，刚接通电话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数落了一顿，那个声音熟悉得我几乎要落泪。
“我是哪种人？我又做什么了？”我笑着问他，话音未落眼泪先落下来。
“敢做还不敢当了？我警告你，你最好马上删了网上那些事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这句话，宋清回就挂了电话。
这会我是真的想笑了。
宋清回啊，为了保护童照，你到底是有多急啊？想给我安罪名却连我做了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用袖子擦干净眼泪，打开微博想看看宋清回到底在说什么。
就看见了“宋氏女员工知三当三勾引宋总成功上位”这个词条稳居第一。
起因是一个营销号发微博，暗指有“有关人士”给他提供了宋总出轨的证据。
我点进那个词条，发现童照作为小三被疯狂攻击，她的照片和个人信息被公开在网上。
但是每当我点进相关微博里想仔细看看情况的时候，就会显示该博文已经被删除。
我知道，这是宋清回在清理微博了。
我抱着看戏的想法，点出热榜观察微博词条会降得多快，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条还没降下去，另一条微博就缓慢上升。
词条上赫然写着：“宋清回 我的妻子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我在那一瞬间对我曾经深爱的人彻底失望。
宋清回不惜扭曲我们之间的过去也要急着给童照正名的样子实在是太陌生了。
陌生到即使我知道宋清回的脸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变过，但是再在镜头前看到他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没办法找到我熟悉的18岁的宋清回存在过的影子了。
网络上对童照的辱骂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他们所谓爱情的称赞，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是天生一对。
知道内情的人碍于宋清回的权势也不敢发声。
我处在万千尘世之中，却好像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