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心胸宽广，我家那口子阻拦太守，险害了小姐和太守，您却还救了我家那口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我家孩子才出生，幸好小姐看出来要发洪上坝救了孩儿他爹和他外祖，否则，我们母子——”
百姓们围在乔锦绣身旁，群情激昂地向乔锦绣表达自己的谢意，还把手上一直提着的东西塞到乔锦绣手里。
“咯咯咯咯——”
乔锦绣懵了半晌，才在怀里老母鸡的一声啼鸣里搞清楚情况。
和母鸡四目相对着，乔锦绣脸一沉。
打了鸡血似的百姓们登时在这脸色下没了声。
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得以保命，实在太过兴奋，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位小姐是整个河东最蛮横娇贵的小姐，竟然一身泥泞就闯到她面前……
瞅着乔锦绣的双手都沾上了泥巴，百姓们有些自惭形秽。
但一贯爱民如子的乔陵却不会嫌弃他们。一见乔锦绣脸黑下来，他以为乔锦绣又要开始犯看重高低贵贱的毛病，压低声音道：“锦绣。”
乔锦绣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老母鸡往原主人手里一揣，道：“洪水之灾，危及河东，我和你们在天灾面前无异，告诉你们发洪，本是团结一致携手共进的本分，这些恩人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顿了下，乔锦绣看了眼大公鸡：“也不要拿这些东西来谢我。乔家遭受天灾摧折最小，吃住衣行我都没比从前差，你们拿这些东西出来给我，却是让自己和孩子一块挨饿……”
“你们是想让我羞愧至死吗？”
乔锦绣承认自己的话有作秀的成分在。
在书里，乔陵十分宠爱女儿，宠爱到让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对乔家姐妹等同于无。
但乔陵也毕竟是古代的男人，再怎么豁达，他也没有让女儿去直接参与政治。
譬如乔玲珑，才思敏捷，不输乔陵座下任何一个幕僚，乔陵也还是招赘孙霈入乔家，让孙霈代替乔玲珑和他混官场。
所以，如果她想要通过基建兴业，称霸天下摆脱最后会被男女主碾压的命运，便务必要让乔陵看到自己上位者的胸怀。
……说个人话就是，至少得让乔陵觉得她和之前那个只会和女主抢男人，成天当拖油瓶的乔锦绣不一样吧。
不然乔陵怎么能放心把她带在身边。
说出这些话，乔锦绣觑了眼乔陵。
乔陵果然颇为意外，和那些百姓们一块愣了好一顷。
良久，他看了眼乔锦绣，对百姓们道：“锦绣都这样说了，你们便把东西拿回去吧。”
百姓们耿直朴素，一个个都怕自己惹了救命恩人的不愉快，回神了，立刻都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回去。
跟着来的青壮年们见此，非常崇敬地拍了拍胸脯，道：“二小姐大善！往后要是二小姐有需要，只管告诉我们。小姐所令，我们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话落，几十个汉子们立刻随声附和。
还好外面雨大，中和了一下这声音，不然乔锦绣的耳朵大概要嗡嗡叫个几天。
后怕地揉了揉耳垂，乔锦绣看向乔陵，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挖渠。”
“挖渠？”乔陵愕了，以为自己的小女儿又要开始捣乱，“锦绣，现在外面一片洪灾，你要想挖水渠，也要等水患治理好了才能去挖，眼下切莫胡闹。”
“我没胡闹，就是为了治水，才要挖渠。”
乔锦绣坐下来，和乔陵道：“河东大洪，如果只通过层层加高堰堤来阻截洪水，那之后也必定会像今日这样再次被洪水冲垮。所以，爹，我想，堰堤是要修筑没错，但治水治水，在治不在灭，我想从水上入手。”
“如果可以，我想求爹给我一只卫队，让我带领卫队和大家伙儿浚清河东下游积存的泥沙。然后，再由姐夫带人在上游至中游段挖开多道沟渠排压，顺水而治。”
浚河，挖渠，在这个跟不毛之地没有差别的时代，实在是较为先进的治水理念。
乔锦绣一口气说完这些，乔陵和在场的人的脑子都有一会儿没拐过弯来。
但一旦想明白了乔锦绣的话，他们都轻吸了一口气。
东朝包括东朝之前的时代，大多数的治水方案就是不断加高堤坝。
可，天灾在现在的时代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人类所想去做事，只要哪一次雨量过高，引发大潮，堤坝便一定会被再次冲垮。
而乔锦绣所提出的……恰恰能让水患在一定程度内，出现了可为人控制的范围！
其中一个老牛鼻子当即抱拳：“主公，我觉得二小姐这计，可行！”
乔锦绣的今日表现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不单是救了河东百姓，还救下了他们，现在还提出了如此可用之计划，他们没理由不去力挺乔锦绣。
一个赞同，其他的也纷纷同意。
乔陵思衬了一会儿，道：“容我再想想。”
他起身，看了乔锦绣一眼，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曹汾，你去将治水一干官员带过来，然后……锦绣，你跟我来。”
乔锦绣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乔陵，哦了声，她跟在乔陵身后，掀起竹片帘子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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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乔陵带着她进了书房，却不想又撞上了慕渊。
慕渊坐在蒲团上，鬓发还带着雨水，身上穿的也是救她时穿的那一套衣服，看起来是坐在这儿很久了。
乔陵的书房是紧要的地方，从来不放火盆，进来看见慕渊身上挂着水，乔陵也愣了会儿：“为何不着人抬火盆进来？”
慕渊摇头：“太守的书房是辎重要地，慕渊也不冷。”
乔锦绣啧啧咂舌。
她算是明白书里乔陵为什么这么疼这两姐弟，甚至疼得让乔锦绣嫉妒慕花绾了。
就这么一句话，既替乔陵里外着想，又做小伏低，换她，她也要冒着被嚣张娇气小女儿揪胡子的风险疼一下慕渊。
乔陵没说话了，他本来就不是擅长表达疼惜的老爹，拿了个梨塞进乔锦绣手里，他掀帐叫人去厨房端火盆和吃的过来。
厨下一直暖着饭，火盆端进来放在慕渊跟前，一碗热腾腾的黍米面糊也上了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