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渊陷在那句工具人的话里,听到她首次贬低晏朝野,他才凝了凝眼:“但你也不全是为了解围,你不是这种人。”
她不是随意拉一个人定亲的人。
如果只是为了保全她自己面子,她不会在乔陵询问他时威胁他。
“确实有别的原因。”
看着慕渊,乔锦绣伸出手,抚上慕渊的脸。
肌肤相贴的一瞬间,慕渊像是被电到一样赫然后退。
“你干什么!”
慕渊感觉被她碰到的脸颊像是火烧一般炽热,在那周围,还一直回荡着柔软的亲贴感。
像是她的手,一遍一遍的触碰着他的脸。
可乔锦绣的手明明已经收回到身边了!
看慕渊这头小狼狗像是被弄脏了似的大惊小怪,乔锦绣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另一个原因啊。”
抬起手摩挲着指尖,乔锦绣乐得像只小恶魔:“这个时代,一个体面的丈夫,能让我安稳地待在乔家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
乔锦绣靠在慕渊耳边,缓缓翕动嘴唇:“看着为慕花绾守身如玉的你像是这样被污染似的恼怒,太有趣了。”
她享受地松开了慕渊。
抬头,视线里的慕渊心头震动,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被揭穿了秘密的犯罪分子。
“乔锦绣,你别胡言乱语,我怎可能对阿姐……!”
“唔?”乔锦绣疑惑,“那么说,你和慕花绾并非亲姐弟的事,是假的了?”
慕渊猛地僵住。
乔锦绣乐不可支。
她可太爱看见慕渊这种模样了。
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乔锦绣笑眯了眼:“我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小夫君,你一定要听话。”
“听话我就不为难你,也不会把你喜欢慕花绾这件事捅出去哦。”
得知自己穿成了恶毒女配的时候,乔锦绣就没有过一点担忧。
她不打算靠抱男女主大腿对男女主摇尾乞怜存活下去,是因为她本身也不是善茬。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恶毒到底,谁折磨她,她就折磨谁,谁想对付她,她就对付谁。
这也是她原原本本的样子。
浅浅歪头一笑,乔锦绣放下手,转身打开门:“好啦,答案你也得到了,回去吧。”
慕渊闻声抬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乔锦绣却冲他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哐当”!
门扉紧紧合拢上,颤动引得灯笼直晃,再被夹着雨的风一吹,噗嗤一声灭了个干净。
慕渊站在阴暗的渡廊上,看着门内的烛火晃晃悠悠的点燃,映照着门里来回走动的乔锦绣和两个小婢的身影,眼神一寸寸结上浮冰。
他知道乔锦绣不喜欢让太多人伺候,所以……如果他神不知鬼不觉做些什么,让她这辈子都发不出声写不了字,轻而易举。
但……
慕渊忽然想起在废墟里见到她的样子。
守着几个老牛鼻子,没哭没闹。
他还看见她在家门口驻足,望向滔滔洪水。
那时候,她的眼神悲天悯人,背影却毅然如松。
“……”
慕渊垂下了手。
脚步声渐行渐远,少顷,幽暗的渡廊重归于静。
/
慕家姐弟住在乔家的东厢房。
慕渊进门时,坐在围榻上的慕花绾正一遍遍看着婚书目露温情。
瞧他回来了,慕花绾瞬间站了起来。
“阿渊!”
慕花绾行过去,检查着他轻骂道:“乔锦绣胡闹,你怎么能听她的话跟着一块胡来?身上这么潮,你是又跟她一块挨骂了,还是又被她虐待了?快,赶紧坐下,烤火暖暖身子。”
慕渊被她拉过去坐在火盆前,小案上的婚书便入了眼。
晏朝野慕花绾两个名字并排列在一块,慕渊失了失神,看向忙着煮茶给他拿披风的慕花绾,低头拿起火钳翻动炭块。
“阿姐……终于和晏朝野有了一纸婚书,阿姐开心么?”
慕花绾目光一顿,回首走向他。
放下手中的热茶,她愁道:“开心不曾有,我只发愁,要如何将这纸婚书废掉。”
慕渊微愣:“你与晏朝野……一对壁人,为何要——”
慕花绾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摇了摇头:“你和乔锦绣定亲,并非换了我和阿晏的安宁,你走后,我和阿晏商量过,都认为乔锦绣如此行事必定是她暗藏祸心,摆一出以折磨你,来折磨我与阿晏的长远大局。”
“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本应是我与她的恩怨,不应该连累你。”慕花绾抓着慕渊的手,眼睫低垂,“我不会让她计划得逞,废去这婚书,你便可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选你喜欢的女子为妻。”
慕花绾抬头看着慕渊,天上亦难有的美貌里透露着关切与令人怜惜的悲戚。
慕渊记得,从前她每次做下艰难决定后,都是这样的眼神。
但……他好像不能做到像之前那样去安慰她。
不知因缘,看见慕花绾的神色后,他心头浮现的却只有乔锦绣光明磊落挑明她就是故意折磨他的那一幕。
不动声色地放开慕花绾的手,慕渊躲开慕花绾的视线,端起茶道:“其实,今日我随乔锦绣去,并不是错事。”
“今日堰堤崩了,但幸好有乔锦绣下坝通知,才无人伤亡。”
慕花绾一愣:“谁?”
“乔锦绣只身入水,召回了所有在堤坝上抢修的队伍,中下游的百姓也因为她通知及时,躲过一劫。”看着杯中茶叶坠底,慕渊抿抿唇,“……她还告诉我,不会再妨碍你与晏朝野。”
慕花绾目光一冷,耻笑:“这话你也信,她乔锦绣是什么人我最是清楚,寄人篱下这些年,你还没被她凌虐够,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慕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还为乔锦绣辩解了起来。
难道她被关的那几日,或者,是今日,他和乔锦绣之间,发生了什么……?
慕花绾微微紧咬着后牙,人便瞬间靠到了慕渊的身旁。
“阿渊,”慕花绾吐息如兰,“你别怪我多想,实在我身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乔锦绣真想对你做些什么,我承受不起……”
“我明白阿姐的考量。”
慕渊看着手中的茶杯,对慕花绾近在耳边的呼吸仿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