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姐，今日的乔锦绣或许值得一信。”慕渊将今日在乔陵书房听到的治水方法都告诉了慕花绾，“她现在的心思都在河东和乔家上，可能她跳井后生死鬼门走一趟，确实想通了。”
想通了？
慕花绾低哼，她可不希望乔锦绣想通。
慕花绾暗下撂了个白眼，翻脸温柔道：“照你这么说，也许乔锦绣……确是转了性。”
看了眼满脸没有一丁儿心思在她身上的慕渊，慕花绾再一次抚上他的手。
“乔锦绣改邪归正当然是好事，只是，阿渊，你不愿废去婚书，是否……”
呼吸的温度和手的温度同时覆盖上皮肤，慕渊微怔，感觉脸颊上又出现那种铁烫的触感，猛地一退。
“哐哐哐”……
茶杯脱手而出，在地上接连滚了三趟才在慕花绾手边停了下来。
冰凉茶水沾湿了衣摆和鞋，慕花绾看了眼濡湿的一大片痕迹，瞪大了眼看着慕渊。
——他躲她？！
慕渊也惊慌失措，扯过袖子去给慕花绾擦鞋：“阿姐，我不是……”
解释了半日，慕渊什么都没说上来。
慕花绾默默吸了口气，起身摇头：“不用了，屋子就在这后面，我去换一身就好了。”
看着衣摆上的水迹，慕花绾又按下了一口火，对慕渊缓道：“你恐怕是太累了，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慕渊内疚：“阿姐也早些歇息，这里我……”
“我来就好。”慕花绾推他，“你这个样子，就别和我争了，你房中已经放了热水，快些去吧。”
慕渊嘴唇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慕花绾便站起来把他推向了耳房。
慕渊不好再拒绝，进了门，没了慕花绾，他靠着门扶住了额头。
……他这是中了什么邪，脑中怎会怎会一直都是乔锦绣？
甩了甩头，慕渊脱掉外衣，把自己没入水中。
门外，慕花绾听着水声响起，才走向了卧房。
坐在镜前，慕花绾对着铜镜吹了口气，指甲尖划在雾气上，写下了三个字——
“乔、锦、绣。”
第三日，阴雨依旧连绵，乔锦绣换了身轻便的男装，撑着伞去了乔陵的书房。
经过昨天一整日的组织，乔陵安排好了实施治水工程的队伍。
宋都水使亦熬了一宿，把泡水的河道图重新画了出来。
乔锦绣到时，他正在和一旁的慕渊说明上下游情况。
她凑过去，慕渊还在听，等宋都水使反应过来边上的是她后，他才猛然抬首。
乔锦绣先声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工程人手不够，需要有人带队，”孙霈走过来，揽住慕渊，“正好爹也有打算提携妹夫，权当历练了。”
乔锦绣颔首，看向孙霈：“爹呢？”
孙霈一指方向，乔锦绣走过去，乔陵正站在一堆官员中间，听着他们争论上游堤谁去修，中游的水渠谁去挖。
乔锦绣看了眼宋都水使分到他们手里的河道图，道：“曹叔叔和我爹领队去修堤，白叔叔去挖水渠，因为中游南陡我有一个地方，想要爹帮我查看一下情况。”
曹汾和被叫叔叔的白万均闻声愣住，忙拱手：“二小姐，叔叔这声我们可担待不起，您是……”
乔锦绣一摆手，抄过了曹汾手里的河道图：“诸位与我父亲出生入死，早已是与家亲无俩，一声叔叔，没有什么行不行可不可，诸位也不要再拒。倒是我，年纪轻却得了各位叔叔的信赖，明明是这么大一件事……”
曹汾众人心里一暖，连忙摇头，“二小姐少年英才，今天还要看小姐指挥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需要探查？”
“这处。”指向地图，乔锦绣抬头，看向对她目露认可的乔陵，“中游约莫一里九尺二十五步左右的地方，如果此地太平，我想在此再设下两道溢洪堰。”
东河中游弯曲地带极多，如果能设下两道溢洪堰，便能稳顺排泄洪水，在水渠挖好后保持好渠内的正常水位。
“如果能有这两道溢洪堰作为水渠的防护，那在修建防洪水闸前，河东就不用再过多害怕洪水侵袭。”
现在的河东根基太弱，说是富庶，实际上产出在每年纳税里早已被腐败的东朝中央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也不过恰恰够河东平宁。
大型工程？
现在想都别想。
更别说这次大洪对河东百姓影响极大，乔锦绣估计，等治水完，河东发展至少也得倒退了两三年。
想着好几个月之后要来的乱世，乔锦绣觉得够呛。
凑过来听的宋都水使倒是听明白了：“啊！这方法好啊！若是将堰堤卡在这里，水渠的弊处，就补上了！”
宋都水使回想着，连连赞叹了几声妙啊，要不是曹汾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儿，一把拉住他，宋都水使估计又要开口向乔锦绣推销自家那个十五岁的黄毛崽子。
看他在曹汾手下呜呜呜叫了好一会儿，乔陵低声对乔锦绣道：“你倒会收买人心。”
“哎呀。”乔锦绣撒娇，“这不是都跟爹你学的么。”
她前辈子虽然是女皇，但那也已经是旧事，现在穿书，河东豪强是乔陵不是慕花绾不是晏朝野也不是她，那她当然要认清局势，该怎么卖乖就怎么卖乖。
可谁知乔陵却沉默了很久。
乔锦绣以为他是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小棉袄撒娇心中激动，乔陵突然咳了一声。
“咳，锦绣啊。”乔陵像是被口水呛到，鼻子都红了，憋了好一阵子，才尴尬地拍了拍乔锦绣的肩头，“你想要什么，等治水完，爹都满足你，你还是，不要再这样了。”
“爹……胃疼。”
乔锦绣一愣，懵了好半天，笑了。
乔陵也跟着笑起来。
父女俩对视笑了半晌，乔陵道：“那便整队吧，挖渠之事重大，虽掌官们已经连夜标注好分水渠的通出地点，但此行主要还是探查情况，顺带查看原有的几道内渠是否完好。你跟着他们过去，也协助他们一些。”
乔陵从来不怀疑乔锦绣转性，因为乔锦绣是真的聪明。
乔家二乔，大小姐乔玲珑足智多谋，二小姐乔锦绣性格顽劣，可学东西却飞快，早在慕花绾没被接进乔家前，乔锦绣在河东世族门第里，也可以说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