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渊,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谢欢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却震惊地发现摸了一手的血,再看他白衬衣,已染上一片腥红的血渍。
于是她去解他衣扣,赫然发现他胸口竟有一道很狰狞的伤口,有缝过的地方,但好像迸裂了,正在渗出血丝。
顾不得怒斥他,她本能地低呼了一声:
“你怎么受伤了?”
所以,他发这么高的烧,缘于此?
那伤口,又红又肿的,分明已严重发炎。
“走,我带你去医院。”
傅渊终于清醒了过来,并坐了起来,发现头很疼,也看到胸口在渗血。
但他并不在意,一边系扣子,一边低低说道:
“我没事,吃点退烧药和消炎片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这疯子,居然嫌她大惊小怪。
谢欢磨了磨牙,本想不管的,这人,这么欺负她,死了也是自找的。
她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恨恨叫道:
“不行,伤口这么深,会出事的,赶紧的,去医院,马上……你给我起来。”
“真没事,已经打过药,看过医生,没大问题……”傅渊睇着她,见她脸绷得冷冷的,凶巴巴,忽笑了,歪头打量着,揣测道:“你这是在紧张我吗?怕我死?”
啧,他还真会联想。
鬼才紧张呢!
唉,好吧,她就是在紧张。
为此,她还沉起了脸来,努力让自己显得异常严厉:
“你到底去不去?”
“你求我,我就去。”
这也太无赖了。
可是她就是硬不起心肠不管他,这会儿,他已经烧得双眼发红了:“是是是,我求你,快点啊,祖宗,咱们去医院……”
傅渊斜视她勾起了唇角,就像一个被满足小心思的孩子,终于站了起来,结果发烧严重,脚下虚浮,竟差点倒地。
她连忙扶他:“你小心点。”
傅渊当然不想放过这种能亲近她的机会,自然而然就勾住了她的肩膀,且故意示弱道:“我头晕得厉害,脚发软……你扶稳了。”
可他好重的。
所有重量压到了她身上,她皱眉:
“要不,我们叫急救车?”
“不用,我又没断手断脚,能走,你扶一扶就行……撑得住的……”
他故意赖着她。
这段日子,她一直想尽办法和他保持距离,今日他哪能错过这种好时机?
谢欢想想,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那就当他一回拐杖吧!
两个人走出了小院,关上了院门。
傅渊一边走,还一边悄悄地吸着她身上的暗香,被老婆疼的感觉又回来,真好——他心头一阵阵舒畅,早知道受点伤,她会这么紧张自己,他应该早早玩点苦肉计什么的。
“哎哎哎,走错的,我的车在那边的停车场。”
因为是老房子,这里的小院停不了车,各家各户只能集中停放。
“我……没驾车证。还是叫车吧!”
去停车场,和去弄堂口叫车,是两个方向。
傅渊:“……”
也对,她现在这个身份,没给她配证,也是怕她出事。
弄堂有点长。
谢欢扶着他走,这大清早的,不少邻居端着碗在四下蹿门子,看到他们勾搭在一起,一个个好奇地围了过来。
“哟,这是怎么了?”
“怎么有血啊?”
“快快快,叫车子叫车子。”
“小白老师,渊律师怎么从你家出来?你们在一起了?”
“哎呀,这样挺好。”
“来了来了,车来了。”
邻居们当中,苏河也在,看着自己的女神和那个律师那么亲密,酸了,难受了。
唉,他失恋了。
乔爱也看到了,直咬牙根。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这个蠢男人长得是什么眼光?竟会看上她?
*
坐上车,来到医院,等医生时,傅渊一直靠在谢欢身上,还吐了,因为闻到了一股子异味,直接干呕。
医生连忙给看了看,第一时间给他吊水。检查的结果是:伤口感染了,各项指标严重超标。
医生让他住院。
谢欢忙里忙外,帮他办住院手续,盯着他挂水。
“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傅渊躺在床上装虚弱。
哦不,他本来就挺虚弱的,所以,他是理直气壮表现虚弱。
“你家里没其他人,你得住院,谁照顾你?”
谢无奈极了,想和他保持距离,结果他病成这样,而且家里还没亲人。
“没事,挂点水,消了炎,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傅渊寂寂道:“我家里就三个孩子,他们现在都由我姐照顾,我姐刚生完小孩不到半年……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姐照顾不来的。”
好像挺可怜的。
谢欢可不会同情他:“你的那些手下呢?一个都没跟来,比如那个叫楚山的……”
“在仰光照看归南呢……我是一个人回来的,这边没熟人了……我家在南市。”
那嗓音,越说越孤寂了。
真会装可怜。
谢欢明知道他故意装的,却硬不起心肠不管:“行了,回头我去做的点饭菜,接下去这几天,我来照顾你……”
“那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你?”
傅渊弱弱地问着。
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反正我也要做饭吃,顺道给你带上一点……对了,你身上这伤怎么来的?”谢欢忍不住问道。
“归老在境外有一些势力,他得了绝症,让我帮忙管一下。我接手了。有些人不服我,一直在搞事情。归老活着,他们不敢闹,于是,他们借医生的手,害得归老死在了手术台上,然后想除掉我……”
他实话实说,不瞒半字:“我不能坐以待毙,带人和他们带了一杖,被捅伤了。差点死掉。那会儿,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了……”
谢欢震惊,原来他消失的那几天,竟经历了这样的事。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叫道:“既然受伤了,你就该在那边好好养伤,连夜赶回来,还淋了一身雨,你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医生说了,他这伤口再发炎下去,会昏迷进监护室。
“你走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才连夜赶回来了。”
傅渊默默看着她。
谢欢一怔,闷声道:“我又不是小孩,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傅渊撑坐起来,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还一把抱住了。
这一抱,一气呵成。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抱住了。
耳朵又烫起来了。
她想推。
可恶。
他又耍霸道了。
而抱着她的双臂却抱得更紧了:“别推。我身上有伤。会弄伤我的。”
“那你还动手动脚。老实点行不行?”
她咬牙切齿。
他这是吃定她了是不是?
“就是想抱抱你。我没坏心眼。”
鬼才信你。
就属你心眼最多。
住的房子是他的,租的工作室是他的,他耍得她团团转呢,还半夜跑进来强吻她,这个人真的好可怕的。
而她,竟拿他无可奈何。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
他却在耳边低低喃呢着:
“昨晚儿,我奔波了一晚上,到这边时,雨了好大好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车子开不进弄堂,我跑进来,就两百米的路,我淋成了落汤鸡,还因为看不清路,摔了一跤,伤口估计是那个时候开裂的。
“我顾不上去换衣服,就是想迟快见到你,这样我才踏实。”
唉,她的那点愤愤之情,因为这样一个场景而一点一点消散了。
“其实,我不该让人带你送去见归老最后一面的。境外很危险。但我知道,你对归老有感激之情,不通知,将来你知道归老没了,死在了境外,你肯定又会怨我自作主张,不够尊重你。
“为什么我让你一直戴口罩,就是怕你出事。那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我怕你再有一个好歹,所以才让楚山全程、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结果你不告而别,眨眼的功夫,说不见就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之前,你已经在我面前失踪过一回了。如果这样的事,再来第二遍,我会疯掉。
“所以,把微信加回来吧,我不想再过找不到你的日子。小白,我会害怕。真怕。”
话里藏着满满当当的深情。
特别是最后一句。
明明那么厉害一个人,能管得了那么一大帮人——昨天墓地上,围着他和归南的,少说有百来号人,这么强悍,竟也会说害怕。
而这份害怕,竟是缘自找不着她?
这事,听着太荒诞了。
可是,她有听到他是真的在害怕。
正因为这份真,令她怔忡了,困惑了:
失去的记忆里,她和他到底生着怎样的感情?
于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又回来了:
她是谁?
竟能得他如此相待?
难道,她就是他嘴里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