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刚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根本没来得及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欢从高处滚了下来,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朵朵,你干什么?”
傅渊用前所未有的怒火冲孩子吼出一声咆哮。
朵朵一哆嗦,手上的布娃娃跟着滚了下来。
她也慌了。
她不要被送走,她不想做孤儿,气极之下才推了那一把。
她讨厌谢阿姨。
非常非常讨厌。
傅渊已飞驰而至,抱住滚得晕头转向的谢欢,紧张地大叫,脸吓得骇白,目光所及,好好的脸,已被磕破。
“谢欢,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阿亮,快,把车开过来,马上送医院……”
“是。”
谢欢穿着裙子。
大腿根部有血水溢出来。
他顿时吓坏了,声音直打颤。
谢欢回过了神,没应声,而是长长吸气,只觉肚子那头有一阵阵的疼痛袭来,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给全部包围。
她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浅色的裙子,已被血水染红,脸色一下子变是死白死白。
孩子!
她的孩子要没了!
她急切地喘着气,捂着肚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抬头瞪向那个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却还摆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傅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我说了不要见到她,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来……她害了我的冉冉,现在又要来害我……她和我命里犯冲……你不知道吗?
“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事,我和她没完,和你也没完。”
她恨恨地打着他,感觉身子越来越软,大腿根部的血水好像越来越烫,越来越多……手也越来越绵软无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要打要骂随你。”
傅渊是不可一世的,是冷漠霸道的,是心机深沉的,是不可挑衅的,不可违逆的。
但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被吓到的凡夫俗子,面对心爱之人的怒叱,他有悔,有怨,却只能哄。
他抱起了她,由着她打,脚下飞快地往外跑,临出门时,他叫了一声:“陈姐,看住朵朵,别让她出事……”
“哦哦哦,知道了……我一定看好她。小渊,对不起啊,全是我没把人照顾好。”
陈姐看到这场面,慌到不行,听得吩咐,忙答应了一声,本来是想跟过去的,半路又折了回来,上了楼梯,看着朵朵。
她捂着心脏,看着这个“一鸣惊人”的孩子,心头直发怵,柔柔弱弱,竟心如蛇蝎:
“朵朵,你为什么要推阿姨啊?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朵朵早吓坏了。
身子在止不住地哆嗦。
大大的眼窝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死死咬着唇,脑子里全是宇奶奶的教诲,嘴里倔强地叫道:
“我讨厌她,我讨厌她……爸爸是我和妈妈的……我不要她做我妈妈……我要我自己的妈妈……
“之前爸爸对我很好很好的,现在爸爸都吼我了。
“呜呜呜,呜呜呜。爸爸现在都不疼我了……全怪她,全怪她,全怪她……我恨她。”
那歇斯底里尖叫的模样,整张小脸充满了仇恨。
泪珠落下,她转身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砰地甩上门,呜呜呜,哭得惊天动地的。
陈姐追了上去,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孩子。
明明是她做错了,却哭得比任何人都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这可怎么办呀?
*
医院,医生给谢欢做了检查,孩子没保住。
当傅渊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背上一阵阵恶寒,身子颤了好几颤,险些没站住。
是阿亮扶住了他。
老天在耍他玩。
费尽心机算计来的孩子,竟没留住几天就消失了——因为朵朵,他另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抹了一把脸孔,深吸一口气,在清宫手术单上签了字。
那一刻,他的手颤成寒风里的枝头残叶,心头有一种沉重,将他深深笼住了。
谢欢本来就生气,这样一来,这怨气就会变成怨恨,他要如何让她不恨?
手术室外,傅渊坐在那里,身上有一种疲惫感袭来。
这几天,他根本没休息好,凌晨时分,他坐航班回来,在飞机上他一直在处理事物,回到家,却遇上了这样的意外。
他很累,却还要撑着,还得去面对谢欢的怒气——初妍的事,冉冉的事,朵朵的事人,她都没来得及和她解释,现在又发生这么大的事。
等她出了手术室,她会怎样?
他不敢想象。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又半个小时,护士通知可以带病人回病房。
他快步迎了上去,看到谢欢木然地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红红的,哭过。
他也很难过。
“小欢。”
他轻轻唤了一声。
谢欢闭上了眼,扯着被子,将自己的脸给盖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能让她和朵朵生出更大的隔阂,难道应该对她:朵朵肯定不是故意的。
会激怒她。
不能说。
一路回病房,他什么也不说。
把她抬上病床上之后,谢欢继续用被子盖着脸,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见他。
“欢欢,孩子没了,我也很伤心,我会教好朵朵,会让她过来向你道歉的,你安心养着……”
没说几句,谢欢忽转过了头,寒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左右观望了一圈,确定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砸人,干脆直接就拔输液管,将那瓶盐水狠狠给砸了过去。
亏得那不是玻璃的,否则,一定会把他的头再次砸出一个洞出来。
“滚!”
她无比冰冷地咬出一句,冷目寒光,骇人之极。
手掌背上,因为野蛮拔针,手背上有血冒了出来。
傅渊拧眉,一把扣住她的手,抽了一张消毒湿纸给她按住:“你气归气,别弄伤自己……”
“我说让你滚!”
谢欢无比冷静地推开他,用尽吃奶的力气,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无比冷静的仇恨,“傅渊,我和你根本就不合适,分开吧……”
傅渊浑身一震,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现在她说要分开?
他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你再说一遍!”一顿又加了一句:“我让你再说一遍。
面对他吃人的眼神,谢欢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神迸射着痛苦:
“我说:我、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