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傅渊咳得特别厉害。
傅北尧转头瞟他：“你这是被我吓到了吗？从小到大，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能吓到你的时候。”
那一眼，太意味深长：“我想娶小欢，就这么吓人吗？”
一顿后，他接着往下说：“你是知道的，我打小就挺喜欢她的。只是那时的喜欢很单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娶她回家，想和她生儿育女，恩恩爱爱一辈子……”
傅渊咳了好一会儿，咳得脸都涨红了。
傅北尧只得给他拍了两下。
傅渊心里烦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开窍了？
他不动声色，反问：“问题是：这婚事，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吗？它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傅北尧当然有数。
这是他母亲给你订的婚事。
未婚妻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又是名校毕业，如今在政府工作。
是个非常有工作能力的预备干部。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这和婚姻，有关系吗？
傅渊瞅着他，继续往下说：
“今天我们能把涂家的婚事劝退，一，涂勒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涂家藏着掖着，是涂家有错在先；二，涂家的官不大，涂勒的前程废了，不太敢和我们杠。
“你未婚妻做错什么事了吗？
“她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才女，现在在市长身边当秘书，那个位置，是她这个年纪能坐的吗？
“他们家有三个当官的，你能当营长，既有你本身的原因在里头，但你不能否认，你多多少少也沾了他们家的光。
“你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要以怎样的理由解除？”
这番分析，令傅北尧烦躁。
他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复杂性，如果他和长辈们说：“我不娶栗雅，我要娶谢欢。”
非被揍死不可。
傅家家规讲什么？
讲忠孝。
对国忠。
对亲孝。
从小到大，他们都背祖宗家法，凡事都不能背弃的东西，死死刻在骨子里。
傅家家规重，多少带着一点封建大家族的旧习惯。
家长的话，是不能不从的。
长辈们给小辈们锦衣玉食，帮他们掌眼，开拓门路，也掌控着他们的人生轨迹。小孩子的成长都是一点一点起来的，必须由长辈们盯着，不能跳出长辈们的控制。
这里面有一个度，傅家人都把控得很好。
但这一辈，出了两个不受掌控的小辈。
一个是：傅北尧。
明明是块读书的料，却从了军，这本是好事，一个男人去军中历练历练绝对是好事。
但是北尧现在当了军官，这辈子就奉献给国家了。
他以后的路，傅家人掌控不了。只要不出岔子，傅北尧的军旅生涯，会越走越宽。
一个是：傅渊。
明明是一块朽木，硬是逆袭成了王炸，成为了南六省出名的大律师，还悄悄掌控了傅家不少生意链条。
两年前，他还救下了他父亲傅耀祖，并得了他一个承诺：他的婚事，只凭自己，家族不得干预。
这两个人，傅北尧是出了名的孝子；傅渊是出了名的孽子。
孝子想毁婚约，另娶，娶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件事，傅家肯定不愿意。
个中的利害关系，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傅北尧把酒喝了一个精光，摊在地上，望着吊在半空的灯，长长一叹：
“这一次是涂勒，下一次会是谁？老太太喜欢将家里的姑娘配得有价值，让她们为傅家的兴盛扎根到别的富贵人家。
“傅家的女儿，从小娇养，富养，承着傅家的富贵长大的。她们也瞧不上小门小户的男人。老太太摆布这些姐姐妹妹们，我没话说，可小欢，不姓傅。”
“她即便不嫁给我，也可以去嫁自己喜欢的人。
“但我知道，老太太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我想搏一下。回头就申请结婚报告，来个先斩后奏。”
傅渊差点又喝呛了。
想打架。
傅北尧有点欠收拾了。
“你疯了是不是，如果没有处理好这个婚约，军部谁敢给你批结婚报告？
“你这是想和栗家结仇？
“现在，你在军中的根基还不是很稳，这事一出，你就是成了负心汉，谢欢就是无耻小三。
“一旦捅到网络上，小三就是过街老鼠，人人都会喊打。她的名声，你不管了？
“你这是想毁了自己，顺带毁了谢欢吗？”
他一句一句说得不紧不慢，却是字字句句触痛他：
“还有，结婚是两相情愿的事，你不问问当事人，就准备申请结婚报告？脑子有病吧！”
傅渊蹙眉，踢了一脚过去。
盯着喝剩的啤酒，喝不进去了。
被气到了。
“会问的。她同意，我就去申请。我和栗雅并没有正式订婚，只是长辈们口头上的承诺。在我这里不算。”
他这么固执地认为。
“你的想法不算数。长辈们认同才算数。”
傅渊只觉得太阳穴上，那是噌噌噌地发疼，心肝都开始发疼，赶走一个涂家的，来了一个更麻烦的。
这叫什么来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北尧顿时嗤之一笑，斜视：“就你这样离经叛道的，什么时候在乎起长辈们的看法了？傅渊，你变胆小了？如果你遇上这样的事，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会去争取一下？”
他看到的傅渊，面色深沉，没说话。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心里的小九九太多，他越来越读不懂了。
“问你一个事？”
傅北尧忽撞了撞傅渊，转移话题。
“什么？”
傅渊继续喝。
“谢岐山找我，是你支的招吧！我查到的东西，应该是你故意让我弄到的？”
大要都已成年，都在自己的圈子里光芒万丈，傅北尧一看今天他配合的阵仗就明白了：他被傅渊利用了。
“嗯。”
傅渊大大方方承认。
“为什么拉我打头阵？”傅北尧定定看着。
以前，这个小叔老喜欢欺负谢欢了，反正最爱折腾人家小姑娘，常把人整得眼泪汪汪。这几年，他俩也没交集。
但今天，他有点反常……
“你妹妹你不管，难道让我管？”他打着马虎眼。
“哎，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奇怪。既然想让我管，那我说我想娶她，你又不让？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着的？”
傅北尧不解。
傅渊在心里暗骂：妈的，谢欢是我的，你他妈别想跟我抢。
“我就问你，我要是把事情闹大，你帮不帮我……我就不信了，我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退婚……”傅北尧把他拉了过来，很是期待地问道。
帮个屁。
傅渊面色一深，甩开他：“在你没解决婚约之前，你可千万千万别招惹她——你真会害死她的。不喝了。睡去。”
不想再谈。
越谈越烦。
傅北尧定定看着，见他这么反感他娶谢欢，忽冷不伶仃冒出一句：“傅渊，你是不是也喜欢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