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祭扫完墓地,回停车场的途中,白照亭突然打住了步子,回头目光深深地说道:
“欢欢,奶奶的病情,严重起来了,我带你回北市陪奶奶几天吧……这段时间,她一直很挂念你,但知道你忙,不愿意打电话让你过去见她。”
谢欢听着,心头紧了紧。
爸爸这是想借机让她和傅渊分开。
奶奶那么疼自己,见是一定要去见的,可她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好。但,我能把冉冉和朵朵一起带去吗?”
“不能。”
白照亭的态度无比坚决。
谢欢很无奈:“爸,那也是我的孩子。您不能因为傅家,就对孩子生这么大的偏见吧!”
白照亭阴下了脸:“别勉强我!”
谢欢:“……”
父亲这脾气,也真是偏执,也难怪二十几年了,还没从亡妻这件事里走出来。长情,既让人感动,也让人头疼。
她没再多说什么。
穿过花坛就是停车场,走在前面的白照亭,忽被两个软软的小东西给抱住了大腿:
“姥爷好,我是冉冉。”
“姥爷好,我是朵朵。”
“姥爷,你能抱抱冉冉吗?”
“姥爷,你能抱抱朵朵吗?”
“姥爷,我是你外孙女。”
“姥爷,我也是我也是!”
叽叽喳喳的叫声,比百灵鸟还要好听。
白照亭低头,看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孩子,虽然已经见过两个孩子的照片,可这会儿,被两个可爱的孩子抱住,那种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奇妙。
他知道的,这是女儿的女儿,他的外孙女,和他也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冉冉,朵朵,你们怎么来了?”
谢欢也惊讶。
阿亮就在附近,忙说道:“是先生送来的,先生说,白家老太太病了,太太应该回去见一见,顺道把两个小孙孙带去问个安。他这边还有一屁股烂事要处理,没办法照顾她们……”
白照亭暗自皱眉,很想掰开抱着自己的这两个小东西,可是面对孩子干净又漂亮的脸蛋,他竟下不去手。
于是他蹲下身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抬头再望望女儿,脸颊子是有几分像。
水灵灵的俏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叫冉冉?”
他以大掌摸了摸冉冉的小脑袋。
“嗯。”冉冉重重点头。
“你叫朵朵?”
朵朵扬着笑:“对呀!”
冉冉说:“姥爷,我妈妈长得特别漂亮,你是不是也特别帅呀?可惜我看不见你!能让我摸摸脸蛋吗?”
白照亭盯着那没有焦距的眼睛,莫名很心疼,立刻握着冉冉的小手,摸自己的脸。
“嘻嘻,好大好长的脸呀!还长胡子。很扎手。”
冉冉嘻嘻在笑,还凑过去亲了亲。
朵朵见状,也亲了一下,一边给冉冉描绘:“姥爷的眉毛很粗,鼻子很高,脸是长方形的……”
这样的家庭氛围,白照亭很多年没有过了,听得这稚言稚语,他心中不免一柔,没多想,立马把两个孩子抱起:“走,外公带你们去见太奶奶。”
老太太的情况越来越差,凭空多出一对孩子承欢膝下,应该能讨她开心。
刚刚,他是不想认这两孩子的,但想想,不能平白便宜了傅家,既是女儿生的,回头改姓白,那就和傅家没什么事了。
嗯,他突然动起了这歪脑筋,并且,那种来自血缘里的祖孙情一下就觉醒了,喜欢顿时涨满了胸膛。
谢欢看着一乐,她的父亲绝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对于自己的亲外孙女,没办法拒绝,所以,将来让他接受女婿,也是有可能的。
结果,老头子在把两个孩子塞进车子后,哼了一声:“外孙女我可以认,女婿,我不认……”
说着,还冲远处冷冷瞥了一下。
没错,傅渊就在远处偷偷窥望着。
*
傅渊等岳父离开后,来到岳母的墓前,当目光落到墓碑上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孔时,他明白岳父为什么这么恨傅家了。
岳母漂亮极了。
是那种非常飒爽的知性美。
如果换作是他,谁敢害了他心爱的女人,若干年后,凶手的儿子,还想娶他的女儿,他可能会把女儿的腿直接打断。
他会对女儿说:“就算天下的男人死绝了,也不准给仇人生儿育女。”
这样的恨,是一种本能。
所以,也怪不得岳父如此不待见自己,谁让他姓傅呢?
让阿棠把祭品摆上,他睇着遗照,鞠了几个躬,温声说道:“这样吧,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傅渊,是您女儿白如遇的丈夫。
“我知道,您一定很不喜欢我,因为我姓傅,因为傅家害了您,但是,我还是得来见一见您,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女儿。
“小的时候,她乖乖巧巧的,很好欺负,是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孩子;长大之后,她学什么都一学就会,是个坚韧又倔强的懂事小女生。
“我承认,曾经的我……欺负过她;但那是因为她看不上我,我想让她注意到我。
“事实上呢,我用错法子了。也因此浪费了多年好时间……
“但从今往后,我会用我的方式疼她一辈子。
“我想叫您妈,也许你会反对,但,我就是赖上她了,这一声妈,请您一定受下了。
“爸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如果您疼您女儿,入梦帮您女婿说说话。
“我心里装满了她,更希望我和她的婚姻,能得到爸的祝福。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他能牵着女儿入场……”
傅渊说了好多好多话,若世间真有另一个世界,他希望这位长辈能了解他,并认可他。
半个小时后。
傅渊鞠躬离开。
他没有看到,有一个一身全黑的女人走了过来——黑衣,黑鸭舌帽,墨镜,黑口罩,来到赵慧茹的墓前,直接就打翻了那些没收走的祭品,恨恨地叫了几句:
“赵慧茹,你别高兴的太早,你的女儿,磨难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他们父女都生不如死的……谁让你害了我和我最爱的人,等着,我们慢慢玩……”
拿出一把刀,她撬掉了照片上的玻璃,然后对着那照片,恶狠狠划了几刀,直把照片划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才轻蔑一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