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恢复记忆的第一天,她闷头睡了一天,都没吃饭。
傅渊做了饭菜,放在餐厅,给她发短消息:【做了你爱吃排骨蒸粉。三鲜蔬菜汤!记得吃】
没动。
中饭没碰。
晚饭咖啡牛肉也没碰。
连水都没喝一口。
傅渊到二楼,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一筹莫展。
第二天,傅渊早起在后阳台当望妻石。
早上五点多,他看到谢欢站在三楼阁楼上,面对着东方,闭着眼,身上穿着那件雪白的连衣睡裙,长发飘飘。
明亮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整个人在发光。
而他的心,却在直颤,害怕啊,怕她一个纵身就寻了短见。精神状态差的人,会干各种疯狂的事。
所幸,她站了一会儿,回屋了。
但整个人就像幽灵一般。
木木的。
动作很迟缓。
而他重重松了一口气,下楼,继续做她爱吃的饭菜,放在她家餐厅。
早餐和中餐没吃,但晚餐她有吃,虽然不多,有剩好多,但愿意吃,总归是好事。
这天晚上,果果,朵朵,北临都被接了过来。
他没上班,一直守在家里,根本无心工作,时不时盯着监控,她家的客厅,餐厅,楼梯间,主卧外头,他分别按了好几个监控,就怕她做傻事。
孩子们来时,他正在走神。
“爹地,朵朵来了。”
“爹地,爹地,你在哪,冉冉来了。”
“爹地,北临来了。”
孩子一来,冷清的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他连忙迎上去,把三个孩子搂进怀里,一个个都亲了亲,将那些糟糕的情绪收一收,在孩子们面前,他必须是强大的父亲。
“怎么样,和姑姑玩得开心吗?”
他温声询问。
“开心。姑姑带我去看了医疗历史馆,爹地,我了解到了好多知识……”朵朵现在对学医好像越来越有兴趣了。
“很有趣,姑姑送我去了盲人图书馆,我能通过盲人听读机、盲人电脑来学习更多的知识了。很有意思。我非常喜欢。爹地,姑姑还送了我盲人电脑……”
冉冉越来越开朗,她已经接受眼盲这个事实,并积极投入到了学习当中。
北临却一本正经打量他,而后问道:“爹地,我听姑姑和你聊天,你是不是找着妈咪了,妈咪现在在哪?我们能见着妈咪了吗?”
北临现在很想很想见到妈咪。
“找着了!所以才把你们一起接了过去。”
傅渊温声带孩子坐下,寻思着要怎么告诉他们情况:“但是呢,妈咪状态不好,她呢,被坏人关了很久,关得伤心死了。所以她现在很需要时间来调整。
“嗯,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们先陪爹地睡,明天,你们派一个代表去陪妈咪。要盯着妈咪,让妈咪好好吃,好好睡,求妈咪讲故事,哄妈咪开心起来……你们三个商量一下,谁当代表比较合适?”
于是三个小脑袋凑起来嘀嘀咕咕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
“让冉冉去。”
北临推荐冉冉。
“对,冉冉去。”
朵朵表示同意。
冉冉拍拍胸脯:“好,那这个任务就派给我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傅渊也觉得冉冉最是合适,这孩子也被关了好几年,当然,她这种关,不是全封闭式的,但是她是三个孩子当中,最最牵动谢欢情绪的。
毕竟,那么漫长的时间里头,她一直是谢欢心头最大的牵挂。
而他之所以让他们决定,是不希望另两个孩子觉得他偏向冉冉,因为冉冉眼睛不好,平常时候,都是他俩在让着冉冉。
结果,他们还是作出了最优的选择。
嗯,不愧是他傅渊的孩子。
*
第三天早上五点多,傅渊早早起来做好了海鲜粥,习惯性地到后阳台观察对楼,发现对面没半点动静,而后去把冉冉挖醒,让她当使者去唤醒那个缩头乌龟。
冉冉眼睛不方便,傅渊抱她上了二楼,见主卧那头大门关得紧紧的,他将冉冉放在门口,把手上的保温瓶交到冉冉手上,低低叮咛道:
“冉冉,记住了,一定要哄哄妈咪吃饭……否则妈咪会生病的。”
披着一头柔软的长头发,冉冉乖乖点头,笑眯眯道:“爹地放心。爹地再见。”
傅渊离开,躲在楼梯口附近,静静地观察情况。
冉冉穿得很漂亮,就像一个小淑女,彬彬有礼地敲了几下门,甜甜糯糯地唤道:
“妈咪,我是冉冉,你在里头吗?我能进来吗?
“妈咪,冉冉好久好久没见妈咪了,冉冉好想抱抱你,亲亲你,想和一起吃早餐,你能开一下门吗?你最最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已要打包送到家门口,就等你来签收啦!”
没声。
冉冉继续敲门:“妈咪,你不在的这一年,我学会怎么唱歌了,我唱的一首歌去年都上春晚了,你有听过吗?要不,我现在唱给妈咪听,求你给我一点意见好吗?妈咪唱歌比我厉害,冉冉需要你教我……”
还是没声。
冉冉不气馁,继续说道:“妈咪,那我唱了哦!”
她唱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今天她唱得更是带足了感情,并且还巧妙的改了词: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咯咯笑。
陪妈妈玩陪妈妈闹,
最最幸福哟!
没有妈妈最苦恼,
没妈的日子没人陪睡觉。
妈妈的亲亲和抱抱,
只能梦里找。
……
唱完,她甜甜地问:“妈妈,我唱得好听吗?”
主卧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四周静得可怕。
冉冉变得有点无措了,因为看不见,又置身在陌生环境当中。她其实也挺怕的。
连傅渊也变得不安起来,那女人该不会在房间里做傻事了吧。
冉冉第三次敲门时,她的声音当中透出了一些无助:“妈咪,你在吗?爹地把我放在这里就下去了,我看不见,不知道怎么下去,也没有手机联系爹地,这里好安静,我害怕……
“妈咪,你是不是不爱冉冉了,怎么一直不理我呀?妈咪,你再不答应,冉冉想哭了……妈咪,妈咪……”
本来甜美的声音,变得紧张又害怕起来,能让闻者听着无比揪心。
傅渊看不下去了,正打算去把孩子抱回来——冉冉自从眼瞎,整个人变得很敏感,他不能让她因此生出心理阴影。
就这时,紧闭的房门,终于“咔擦”一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