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咖啡厅。
“大哥,你可以进来了……”
傅渊突然扬声叫了一句。
郑臣恩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傅珩从一间包间走出来,面色阴阴的,复杂莫辨。
一对父子,二十六年来,从来没见过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如果不是傅渊深入调查,郑臣恩会在傅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出来:
到时,傅渊成为傅家最大的“叛徒”,傅北尧成为废人,傅珩干的那件事也会曝光,傅家另两位叔叔,跟着闹出丑闻,傅培也会栽跟斗……他正好出现,认祖归宗,然后傅珩不得不退居幕后,扶唯一的儿子上位。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傅家会脱一层皮,损失惨重,这是郑臣恩想要达成的结果。
事后,他有政府里的人扶持,能很顺利地把傅氏从低谷带出来,牢牢把傅氏掌控在手上。
一个私生子取而代之,成为傅氏的领袖,这样一个逆袭多具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
年少时,野心勃勃的少年都有这样一种向往。
此刻,傅珩看着郑臣恩,眼底有幽幽的暗光:“我从来不知道世上有你的存在……”
郑臣恩笑得奇特:“如果你知道,就不会联姻了吗?”
“会。我和你妈,是被人安排的。”
那个人是谁?
傅耀祖。
他安排一个干净的女人给他。
可是,傅珩最后选择了别人。
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命运被老头子一直掌控在手上。
这是一种儿子对父权的叛逆。
傅耀祖没反对——那时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你妈也知道自己是被安排的。我给了钱。她收了钱,从此不相见……”
当时是这么约定的。
结果呢,竟出了这样一个意外。
傅渊没有再多逗留,淡淡道:“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走了两步,傅渊又打住步子看向郑臣恩:“还有一件事,你得给我交代一下……谢欢当年生的是三胞胎,还有一个儿子,被送给谁了?”
郑臣恩目光一闪:“这事我不知道,是爱伦医生一手操办的。”
“那爱伦医生人呢?”
“躲起来了。你可以到S国的古特吉城找找看。没联系方式,但我知道她在那里买了隐居的宅子。”
傅渊定定看着他,不确定这一番话是真是假,“我会去调查,如果找不到,还会来找你的……”
走了。
*
傅渊出了咖啡厅,坐到车里,阿棠坐副驾驶,楚山在开车。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楚山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表示怀疑:
“郑臣恩花了这么多年时间,一无所获,最多就是从傅总手上拿到一些补偿,这些与整个傅氏来说,九牛一毛,他甘心?”
“自然不会甘心!”
傅渊闭着眼,语气是笃定的。
“这么说,他还会卷土重来?”
“他被我们盯住了,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但不代表就没有其他风浪了……”
这是阿棠说的:“狡兔有三窟。郑臣恩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他为了复仇,做的小动作太多,如今他已是弃子。但我们的对手,肯定还有棋子可用……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那才是一步大棋……”
楚山吃惊:“谁?”
傅渊也这么说:“没错,郑臣恩和秘书长都只是弃子了。是用来忽悠人的,让我们放下防备之心。短暂的休战之后就是大战……我好奇他们背后的那人,什么时候会出大招?”
楚山久久不能平静,看来绷紧的心弦还得绷上一段日子。
“那先生就这样放过郑臣恩了?”
怎么可能?
这个人害了朵朵和冉冉,把他们一家四口折磨得死去活来,受了多少罪,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但不是眼下,等他出了国,总能狠狠收拾他的。
这时,楚山忽然问道:“先生,现在去哪?”
“医院!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他正想打个瞌睡,想了爱伦的事,又吩咐了一句:“对了,阿棠,找个人去S国古特吉城找找个人,一个叫‘爱伦’的医生。尽快。”
阿棠应声:“好的。”
傅渊正想闭眼,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是阿亮打来的,忙接听:“什么事?”
阿亮声音很急:“先生,白省长来了,要把太太带走!”
傅渊面色赫然大变,抬头对楚山叫道:“开快点。”然后才对阿亮说道:“拖住他们……我们马上就到……”
这里离医院不远。
他刻意挑了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方便完事后回医院见她。
*
谢欢在发高烧。
昨晚上开始烧起来的,吃了退烧药,退了,现在又烧起来了。
迷迷糊糊睡着,只听到门外一阵争执声,紧跟着门就开了,她翘起头看到白老太由锦幂扶着走了进来。
“奶奶,您怎么来了?”
谢欢连忙坐起来,头晕晕的,有点惊讶现在这是在梦里呢,还是真实的。
“哎呀,快躺下快躺下,听说你流产了,我赶紧就过来了……怎么样啊,孩子,很难受吧……瞧瞧这小脸,都瘦一圈了。”
本来心情就郁结,这么一关心,谢欢鼻子一酸,万般委屈全涌上来了:“奶奶,我没事,您病着呢,怎么能跑这么远的路……”
“没事没事,我过来看专家,正好来带你回家!小锦,给欢欢换上衣服,带她回家去照料……傅家的狗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竟把欢欢留在医院自生自灭!”
老太太觉得傅家人没一个是讨人喜欢的。
“哎。”
锦幂拎着一个大袋子:“小欢,走,进洗手间换衣服。我们不留下受气。那浑蛋一连上了两个热搜,可把老太太气坏了……正好,二先生也在,就直接带着老太太一并过来了……”
谢欢去把衣服换了,心下实在是伤心,真心不想再见傅渊,躲开一阵子也好。
换好出来,她看到白照亭也在,正双手负背看着窗外,听到声音,转过了头。
“干爸。”
白照亭一身灰衣灰裤,老干部惯有的打扮,点了点头,目光深深道:
“没人能欺负你,干爸带你回家住。走吧!”
还推来了轮椅:“你现在身子弱,坐着,干爸推你下去,口罩和帽子都戴上,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脸孔……”
这态度,又温和又亲切,令谢欢心头一阵阵发暖。
戴上口罩和帽子,谢欢坐到了轮椅上面,由白照亭推着,走了出去。
阿亮急了,叫道:“太太,先生在赶来的路上了,您等一下再走……”
白照亭立刻板着脸,威严地一喝:“让开,就算那浑蛋来了,我也要把人带走……什么玩意儿!我的女儿,没这么好欺负的!”
白家两个保镖开道。
阿亮和阿杜根本不敢冲撞,人家那么大一个官,搞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来的。
偏偏先生还在来的路上。
坐电梯抵达楼下,谢欢刚要坐到白家的车上,傅渊到了。
他远远看到白照亭殷勤地照看着他老婆,不由紧张地高声叫起来:
“白老太太,白省长,两位长辈,这是要把我太太带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