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卿想说你便是欺负我最深的人，可是他看到御天落寞的神色一时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以为卖一下可怜他就会原谅他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局势，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了。
“对不起。”
御卿的心震动了一下。
他是几百年没听过御天道歉了，对他，用得着道歉吗？他不是一直独断专横吗，他这种被他踩在脚底肆意玩弄的人也值得他道歉？
“岑川他……殁了。”
“殁了，他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只有震惊。
谁能杀了那条比九泠更猖狂的恶龙，之前他听九泠扬言说要杀了岑川，难道他真的得手了？
“谁杀的。”
“……”
“说啊。”
“他自己。”
御卿被堵了一口，神情有点恍惚，不可置信的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回到御天面前，问道：“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自寻短见？”
御天盯着他的眼睛回道：“再高傲的人，遇见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人，终究是要疯魔的。”
岑川他……可不是疯子。
九泠真的值得他如此疯狂吗？毕竟他曾经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的心里，真的在乎他吗？
“岑川对九泠的感情绝对超乎你的想象，你不是他，所以无法体会他心中的苦楚。”
就像你不能体会我一样。
“所以他为什么要死？”如果岑川真的那么爱九泠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寻死，他舍得吗？
“因为忏悔。”
他是应该忏悔，在取得九泠的原谅之前，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可是一言不合就死，这不是岑川的风格啊，难道他真的爱疯了头？
“爱而不得，痴儿成狂，这一世他无法得到他的，便只有等来世了。”
“怕就怕徒劳无功。”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反正他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
“不试试怎么知道，看到岑川这副模样，为兄也想去试一试了。”御天往御卿那儿看了一眼，见他毫无波动，便继续道：“那为兄去了？”
“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御天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故作哀叹的道：“你就不挽留我一下吗？”
“慢走不送。”御卿摆动五指，朝他挥了挥手。
“好，记得和爹爹们好好相处，大哥先下去走一遭，下世再和你相见。”
“是再也不见。”御卿笑道。
御天没有说话，微微一笑，拂袖，转身离去。
他死了，他就会轻松了吧，再也不用忍受那种怪异的眼光。
他应该再也不会遇见宋明飞了吧……
宋明飞！
他才想起他是在灵云山上和他朝夕相处的宋明飞。
那个违抗禁令下山冒着挨打的危险也要给他带早餐的宋明飞。
那个在他犯了事后立刻出来替他扛罪的宋明飞。
那个在他面前话都说不清楚但依旧能逗的他笑的宋明飞。
那个在他被灵云山的误解时挺身而出为他辩解的宋明飞。
那个在他出事时为他出谋划策甚至连自己生命都不顾的宋明飞。
那些都不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假的太真实了。
身为陆羽时的记忆一直是他心里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本来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可是在拆穿了身份后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他宁愿自己不恢复记忆，也不想宋明飞暴露身份，就这样下去，直到永远，也不错。
十几年的人生，他什么都没有失去，因为他不曾得到。十几年来，一直倍受欺凌，爹不疼，娘不爱，同村儿的小霸王也欺负他，头磕碰了也没人救他，那时他多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到他面前为他说句公道话，可是希望终归是希望，谁也不是谁的守护神，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他自己扛。
后来这一切，宋明飞帮他实现了，他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毫无缘由对他好的人。毫无缘由……呵，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没有目的，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没有谁欠谁的，所以他要是早些醒悟，就不会陷的那么深了。
宋明飞挖下的泥潭，他似乎怎么都挣脱不出去，而且好像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幸好他现在变回了御天，让他心中的仇恨再次萌根发芽。
如果没做那些事，该有多好，如果他一直做一个好哥哥，他也做个称职的弟弟，该有多好。
他离去时说的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魔怔了。
御天，你到底想干什么？以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让我回心转意？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