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翎突然严肃下来,整个氛围也都跟着严肃下来,吴婶识趣地带着大白离开了。
“什么事?”湛司域问。
“请你以后再不要以真面目出现在湛夕葭的面前。”
“为什么?”
“你太招蜂引蝶了,招引了别人也就算了,总不能害了自己的堂侄女吧?”
睿智如湛司域立刻便明白了,不禁冷笑,“湛家人死与不死,痛与不痛,关我什么事?”
不待晚翎说话,他霸道地补充道,“我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百无禁忌!”
晚翎无语,“难道你不是湛家人吗?”
“此湛非彼湛!
我保留这个姓氏完全是为了纪念我的父亲,与湛家无关,与那个十几年都不曾见一面的狗屁堂侄女更无关。
苏臻调、教出来的女儿果然是个贱兮兮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犯花痴。
她有病,就继续治,与我何干?”
晚翎有被噎到,沉吟两秒才再次开口,“夕葭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湛司域突然很不耐烦。
他拉起晚翎的手向别墅方向走去,“好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私、密时光,你不要提那些个晦气的人。”
晚翎本就在多管闲事,见湛司域是这副态度,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可怜了那么单纯的湛夕葭。
倘若有一天,她发现她一见钟情的人是她的堂叔,该会怎样难过与难堪?
大白一直等候在台阶上,见湛司域走来,便又飞奔下来,扑到近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大概每只狗子都天然崇拜自己的主人,大白看湛司域的眼神,就像个虔诚的信徒。
也大概每只狗子都会爱屋及乌,大白看晚翎的眼神,也透着飞蛾扑火的傻气。
这点傻气征服了晚翎,她对这只狗子的喜欢以秒俱增,于是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湛司域也跟着摸了摸大白的头,两人一狗一起走进别墅客厅里。
吴婶笑呵呵地询问,“域少爷,需要我准备点夜宵吗?”
湛司域道,“不必了,吴婶,您去休息吧。”
吴婶是过来人,特别有眼力见,“刚才几个老牌友约我去打通宵,我这就去了。”
吴婶走了,若大的庭院别墅里,就只有两人一狗。
湛司域突然弯身,将晚翎打横抱起。
晚翎吓了一跳,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湛司域不说话,脸色极冷,眼眸里流失掉了最后一丝温度。
他沉默着将她放在沙发上,继而开始挽她的衣袖。
晚翎穿的是高领长袖的晚礼服,为的是遮住那些伤疤。
虽然她给自己涂了最好的独家除疤药物,但总要有个过程,不可能短时间内完全消除。
目前为止,那些伤疤看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的。
湛司域才挽起一截,便看到了一条条丑陋的伤疤,双眸里顿时泛起无边的心疼。
晚翎刚要制止他,却发现他的眼角居然红了。
他,在心疼她么?
感觉到被人心疼,她心里的善念便如春笋,迅速滋长起来,一时间就僵住了。
湛司域始终沉默着,将她的衣袖一截一截挽到底。
看着那一道道疤痕,他突然就哽咽了,“疼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手握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对不起,在你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不在。”
晚翎怔怔地看着他,从他的每一个眼神,以及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动作的每一个瞬间,都能读到极致的心疼。
有时候,一份诚挚的感情,是瞒不住的。
本想抽回手的,却在这一刻,怎么也不忍抽回来了。
她第一次看到湛司域有这样伤感温情的一面,他,不应该是只冷血魔鬼的么?
“湛司域,我已经不疼了,而且我也没有吃亏,你不因为栗泽辰报复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竟如此容易满足,这些话反而让湛司域心里更痛。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从前给她的印象那般差,差到她都不敢要求他有最起码的公平态度。
不过她说得也对,相对而言,她的确没有吃亏。
那两个害她的人,一个心脏衰竭,不得不靠着人工机械心脏维持生命,另一个丢了一条胳膊。
可是那又怎样,她哪怕受一点点伤,他都会心痛。
他从来没想过,他爱上一个女人,会爱到这种地步。
每一丝情绪都被她牵动,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想不到爱情来的时候,竟会将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全部毁灭。
“晚翎,要不要我帮你灭掉晚家,把藤园夺回来?”
他这样问她,语气平静,眼神里却蓄着如刀如剑的锋芒。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完成,不需要别人插手。”晚翎道。
湛司域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了解她的脾气,她的事他若乱插手,只会让她生气。
沉吟片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晚翎不解地问。
“我的副卡。”
“什么意思?”
“我的钱,你可以随便花。”
“我不要。”晚翎顺手将黑卡放在了茶几上。
“为什么不要?你的公司不需要资金注入吗?”
“我没理由花你的钱,湛司域,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花你的钱名不正言不顺,以后只会添麻烦。”
“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啊,我都把你带到家里来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一直称梦水榭为家,而不是别处。
晚翎大概能明白这种感受。
就像她,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过是临时落脚点,她心中的家只有藤园,她把心种在了那里。
家是安放灵魂的地方,无所谓豪华与否,只要让人生起归属感便就是家。
想来,梦水榭对于湛司域,是个意义非凡的地方。
“湛司域,我不会平白为你生孩子,你若逼我,我依旧会发起最激烈的反抗。”
“不逼你,什么时候愿意生再生,都由你来决定。”
“我也不能做你的女人。”
湛司域突然就沉默了。
有无数种情绪在他的眸底演绎出明明灭灭的光。
晚翎感觉到他周身都在变冷,冷得整个大厅都似要结冰,她惧怕地向后缩了缩。
他本就生性残戾狠绝,哪怕某些时候温柔,那也只是偶然的昙花一现,只要触了他的逆鳞,他就会暴怒。
这些她都明白的,所以她对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就在她缩到沙发角落的时候,猛地被他一双大手给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