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语灵觉得，若让她再选择一次出生，她会选北国。
因为这里，对女子宽容许多。
街上十里红妆，迎娶的就是一位下堂妻。
这样的画面，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却觉得，只要女子配得上‘值得’二字，合该如此。
她模仿周围窗户的人，抓了一把花撒下去，那是她衷心的祝福。
“唉~”
旁边窗户前，顾漫凝耷拉着脑袋，两条秀眉都快挤到一起了。
把手从窗外收回来，她转身看向顾漫凝，“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唉声叹气。”
“自从听了你说的事，我真是讨厌死那个洛冷幽了，你说她何德何能？竟然让如此多的俊美男子为她痴狂。”
洛语灵扯扯嘴角，看向窗外。
她也不止一次问过这问题，洛冷幽何德何能？
可现实却是，紫琅辰为了娶她，跪在北帝宫门外已经三天三夜了。这种画面，不知道现还在这里的褚贺楠看到了，觉不觉得熟悉？
“我昨日去找陛下见到她了，陛下批阅奏折，竟然问了她看法？！我当时真想告知陛下真相，可是想到你提醒我别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我就忍住了。”
洛语灵端起面前的茶杯，指腹轻轻摩擦，“那你不是也见到六皇子了？”
“嗯，见到了。”顾漫凝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六皇子这样做，亦是羞辱你，你不生气吗？”
顾漫凝闻言轻笑了一声，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身，“他羞辱的是他自己。要是不知个中缘由，我或许会敬佩他的痴情。可知道了他倾慕的对象是闻楚国贤王的下堂妻，还一直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我就一点都不在意了。紫琅辰作践自己，与我何干？只是……贤王那么英明神武，为何也被迷惑了？我不甘心啊！”
最后一声控诉充满了愤慨，洛语灵被她逗笑了。
“你这以貌取人的习惯，还是多可克制克制吧。看完了迎亲，接下来去哪里？”
顾漫凝突然凑近她，“你是圣女啊，要不你帮我跟陛下说一声，我和紫琅辰不配，让陛下解除婚约吧。你的话，陛下绝对听！”
洛语灵站起来，一边整理披风，一边说道：“这段时间你日日跟我在一起，我去说这些，你觉得陛下会信吗？既然六皇子抗婚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想必不会轻易让步，你且等着就是了，是六皇子抗旨，一切都与你无关，最后陛下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没错！那就不管这些了，我带你去泡温泉！”
出了酒楼，红颜掀开车帘，扶两人上了马车。
“红颜，我们今天要出城，让阿冰驾车。”
洛语灵微微诧异，“出城，我能出城吗？”
即便她可以出入自由，可她没忘她现在还是两国较量的筹码，北帝绝对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红颜把缰绳给阿冰，安静地坐在另一边。
阿冰挥起鞭子，“驾！”
马车上了大路，顾漫凝朝她眨了眨眼睛，“昨日我就跟陛下提了，陛下大概也觉得对我不住，就同意了。我们去的温泉池也是皇家的，陛下也想让圣女见识见识我们京城的好。”
“那就却之不恭了。”
……
温泉池在城外十里的皇家山庄里，山庄在一片高地上，站在山庄台阶上，那一眼望不尽的良田河流，就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画，最尽头的湖映照着夕阳，水光潋滟，无限风情。
看到洛语灵震撼的目光，顾漫凝眼底的笑意更浓，“如何，走这一遭，值不值？”
“真的好美，这才是巧夺天工的美景。”
“月下泡温泉，对酌赏美景。”
顾漫凝双手背在身后，她身形高挑，虽是女子，却神采飞扬，大概是自幼骑马射猎，自有一股英气，潇洒风流不输男儿。
两人走进山庄，宫人早已安排好。
洛语灵换了贴身轻衣，一头银发包在帽子里，靠坐在温泉池里，池水没过腰际，背后就是刚才山庄门口看到的美景，只是此刻视角更加广阔。
顾漫凝仰面望着天空，“这样泡着，全身放松，我就一点都不烦躁了。管他什么六皇子，那般普通的长相，我还不乐意嫁呢。”
普通？
回想起她见过的几位北国皇子，太子面若银盘，二皇子身形高大健硕，四皇子一直戴着面具，六皇子又过于消瘦。
洛语灵没忍住笑出了声，顾漫凝看向她，“笑什么?”
“以你的喜好，北国皇室好像没人能入你的眼了。”
顾漫凝刚要辩驳，几个女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凌王殿下得知有贵客在山庄，命奴婢送来海外得来的佳酿，请两位品尝。”
绿色的长口瓶子，和她们惯用的不一样，彷佛能透过光似的。
“凌王？”顾漫凝猛地坐直了身子。
洛语灵眼神也变了变，凌王？是北帝想让她嫁的紫棘凌？
“是。”
顾漫凝眼睛都亮了，她一把抓住洛语灵的胳膊，“皇室里能入我眼的人来了！你上次说凤君尧是龙城第一美男子，我没见过就不评论了，可我们京城第一美男，今日就让你见见。”
说罢，她风风火火地就出了温泉池，“更衣。”
洛语灵摸摸温热的泉水，这泉水泡得她都有些困倦了，这时候别说凌王，就是北帝要见她，她都不想动弹。
“快上来，等会回来，还可以继续泡。凌王要是走了，你恐怕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了。”顾漫凝激动地催促她。
“你喜欢欣赏美人，可我志不在此……”
“不看，你会后悔的！红颜，快替你家小姐更衣。”
见顾漫凝坚持，洛语灵无奈叹了口气，从水中站了起来，“好吧，就去瞧瞧京城第一美男。”
换好了衣服，顾漫凝拉着她穿过半个山庄。
刚踏进一个院子，远远就看到几人坐在亭子里，比她们可闲适多了。
“都是男子，我们突然造访，恐有不便吧？”洛语灵提醒她。
顾漫凝咬住嘴唇，纠结了片刻。
“可凌王行踪不定，这次若是见不到，或许下次要等大半年了。阿冰，你过去通报一声，我来谢殿下赐酒，若是不便召见，我就不叨扰了。”
“是，小姐。”
她们静静地看着阿冰跑过去传话，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只是夜色下，看不清凉亭里的人。
洛语灵伸手摸了摸披风，她的银发并没有露出来。
那为何会觉得有一股锐利的视线盯着她？
“凌王来了！！”
感觉胳膊被捏得生疼，她微微启唇，轻吸了一口气。
那人踏月而来，月色从他面上拂过，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精心雕刻般的五官，却没有一丝攻击性，反倒雅致高矜持。身形修长确不单薄，冰蓝为衬，黑底细纱绣金龙，腰间白玉带，手持象牙扇子。
相貌比褚贺楠英俊，气质比褚贺沥沉稳，此人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不可否认，凤君尧此刻若是站在这里，相较之下，也要失色几分。
这等男子，的确没有女子不动心的！
胳膊处的痛意加深，她嘶地再在吸一口气。
“凝儿，还不快松手，你伤到圣女了。”
声音低沉悦耳，心头不禁跳乱了一拍，洛语灵垂下头，尽量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漫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哄着脸，结巴解释：“对，对不起，灵枢，我，我刚忘了。”
她摇摇头，“没事。”
“亭子里的是几位远客，不相熟，所以没请你们过去。送过去的酒，是从海外运回来的，温和略甜，适合当季品尝。”紫棘凌笑着向两人解释。
“不，不碍事的。”本也没想见那几人，就是想见见你，顾漫凝在心里补充。
紫棘凌看向洛语灵，拱手做了揖，“怠慢圣女了。”
“凌王多礼了。”
她抬起头，正好撞进对方的眼眸，黑曜石一般柔和耀眼的目光，彷佛能包容一切，让人无限沉溺。
她发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那我们先不打扰您待客了。”
既然目的达到了，顾漫凝也不敢久留，拉着洛语灵就溜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紫棘凌眼底映着那抹娇影，笑容愈发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