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红颜多薄命
西陵小珩2025-07-02 21:093,358

  钟素兮是最后一个来送琳妃的人,她的离去也象征着这后宫之中的浮华、富贵、荣耀、恩宠都在离她远去,好像赵静琳这个称呼也在离她远去,多年前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个刚刚踏入庆琳宫,三妃之首的女子,如今已经不在了,随着这后宫的争斗,生活的毫无波澜,还有期望和失望的反复磨砺而消磨殆尽了,只剩下一个没有价值的棋子。

  “娘娘,您该起驾了!”清灵和心灵依旧侍奉她左右,甚至她还是琳妃,只不过是一个将会被所有人渐渐遗忘的琳妃,冷宫里的女人。

  “去哪儿?”赵静琳的目光有些呆滞,又似乎有些恍惚,她怔怔的看着庆琳宫大开的宫门讷讷的问道,“我还能去哪儿?”

  清灵和心灵两人相会对视后,清灵答道:“娘娘,陛下已经下旨,请娘娘移居清秋宫居住,也能安心的养病,所以您该起驾清秋宫了!”

  “清秋宫?”赵静琳微微怔愣了一会儿,缓缓的摇头,说道:“我不要去哪里!清秋宫……那里是冷宫,是给被贬的妃嫔和宫女等死的地方!我还要做皇后,我还要生太子,我还要看着我的儿子登基为帝,怎么可能去清秋宫,我不要去!”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也是越来越离谱,清灵和心灵知道琳妃怕是受了打击真的心智不清了,连忙过去想要捂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却被她死命的挣扎着。

  “我不要去……陛下不能这么对我,还有舅父,舅父会保我的!舅父怎么会不管我!”终于在清灵用力的敲击了赵静琳的后颈之后,她昏了过去,“心灵,快叫太监过来,将娘娘抬到清秋宫去!”

  手忙脚乱之下,被唤来的小太监拆下来一扇门板,将赵静琳放置其上,虽说是被贬谪到了冷宫,可她还是皇妃,还有一个琳妃的封号,终究是不能由太监背着扛着的,清灵和心灵觉得用门板抬人不吉利,可也没有别的办法,清秋宫还远,以她们两个人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将琳妃驮过去,就这样,清灵和心灵看着四个小太监如同搬运尸体一般,将赵静琳抬出了庆琳宫。

  ……

  “娘娘,进宫陪侍的女官赵仪琳到了!”春笙进来通报,钟素兮正在侍弄一盆月季,头也没转的答道:“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身后一连串轻稳的脚步声,钟素兮身子不方便,还是没有回头,正在修剪月季的叶子,“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倒是还算好听,温柔如水,钟素兮将手里的剪刀交给了燕泥,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平身,不必多礼!”

  赵仪琳一抬头,和琳妃倒是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鼻子嘴巴,不过没有琳妃秀气,反而看得出几分老实,眉宇间也没有赵静琳聪慧,愣愣的看上去倒是个本分的人,也难怪陶丞相当初会选了赵静琳进宫,“琳妃现居清秋宫,在后宫的北面,陛下宣你进宫是为了照顾你姐姐,所以你要尽心侍奉!”

  “奴婢谢陛下圣恩!”她福身施礼,手指一直在绞着手里的帕子。

  “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本宫!”钟素兮本来想见识一下赵静琳的妹妹,没想到却碰上这样一个人物,半分琳妃的城府都没有,若不是没了办法和人选,恐怕陶渊也不会将她送进来,“若没有其他事情,就下去吧,明天一早本宫会让内侍廷派到清秋宫一个嬷嬷,虽说是陪侍琳妃,可好歹你也是宫里的女官了,还是要学些规矩的!”

  “奴婢在家里学了一些规矩!”她声音细弱蚊蝇的插了一句,一旁的春笙见她一副蠢样子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带出去吧!”钟素兮没有再多说,人走远了,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感慨来,“没想到,琳妃是让这样一个人给顶了下去,怪不得知道赵仪琳要进宫,她会气得疯癫,心里不平衡,原来她这妹妹真的是……”

  “娘娘恐怕还不知”,燕泥扶着素兮到院子里散步,说道:“这赵仪琳是琳妃同父异母的妹妹,赵家家有悍妻,讨个姨太太都不敢,所以睡了自己家的丫鬟,生了赵仪琳之后也是过继到了正房的名下,母亲没有名分,琳妃的母亲从来都不待见庶出的赵仪琳,琳妃自然也是,也没好好的教管赵仪琳,所以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如今知道庶出的女儿要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娘娘又说将这庆琳宫留给赵仪琳,琳妃自然心里窝了火,不过她也是自作孽,心气太高!”

  这样一个可悲的故事,可其中的人到底谁才最可悲呢,钟素兮扶着自己已经隆起的很大的肚子淡淡的笑了,“娘娘想起了什么?这样高兴?”

  钟素兮只是看着湖面不说话,她想到了自己和钟妙兮,赵仪琳和赵静琳何尝不是有着她们的影子呢?如今物是人非,事事转变,过去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已经如同过眼云烟,到底当初我们在争得都是些什么呢,不过是浮华和虚无罢了。

  万俟储玉还是在平日里的时间到的长乐宫,脸上带着开心的神色,扶着素兮坐在了他的身边,“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钟素兮奉了杯茶给他。

  “金秋江南十六郡大丰收,所以朕才高兴!”万俟储玉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说道,神色是那样的欣喜,钟素兮看着他的眉宇间,万俟储玉已经是一个正值盛年的帝王,带着王者的气概,此时的他不再受前朝的制约,没有外戚的威胁,没有皇亲国戚的矛盾,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臣妾向陛下贺喜!不过,臣妾想说一件事!”

  “说啊!”万俟储玉握着她的双手满口的应承。

  “臣妾觉得,虽然江南十六郡金秋正值丰收之年,前几日陛下也说,河北河南,山东,辽东收成都不错,可近年来征战不断,赵国之乱也是平息不久,陛下不如降低征粮的数目,丰收之年也让百姓多存些粮食!”前朝之事钟素兮一贯很少参与,甚至尽量避而不谈,可今天她却很想劝一句万俟储玉。

  没有答应,也没有生气,万俟储玉就这样微笑的看着她,钟素兮微微的颔首,“陛下,臣妾失言了!”

  “阿澄,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万俟储玉握住她的手说道,“没有压力,没有提放,每次来到长乐宫我都觉得浑身轻的可以飞起来,在这里有和权谋无关的点心,有和阿谀奉承无关的一杯清茶,有和升官加爵无关的谏言,而你从来没向我要过什么,反而现在给了我一个孩子!”

  “你已经给我很多了!”钟素兮回握他的手,四目相对,稍瞬不逝,“我知道,我能坐稳这个位置你要付出多少努力,没有外戚的帮助,你要顶住前朝多少压力才能让我掌管后宫,还有我们的孩子,是他让我开始对未来重新思考,也是你的坚持将他给予了我!”

  “我们该给孩子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万俟储玉抱着素兮贴在胸口思虑的问道,“他这一辈应该取一个‘存’字。”

  “随便,只要是你取的就好!”

  “我想让他做太子,所以……就取一个‘续’字如何,是我和你的延续!”

  太子?钟素兮虽然一直心里有数,可她从未直言过,依照她和万俟储玉的感情,他们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儿,必是太子无疑,可对于这个婴儿来讲,太子之位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她离开了万俟储玉的怀抱。

  “怎么了?”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么?”

  “没有,存续,很好听,可是……若是个男孩儿立太子尚早,陛下正值壮年,还不必考虑立太子的问题,或许臣妾腹中的可能只是个公主!”钟素兮抚着自己的肚子,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几任太子是善终的,的确立了太子之后可以有更多的人辅佐,可也增添了风险,让这个孩子活下去的风险。

  “阿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万俟储玉起身说道:“朕也做太子,当然知道这是个虎狼之位,可是难道不立就没有人防备了么?这孩子一生下来恐怕就要成为某些人眼中的一根刺,而我能做的便是在有生之年为我们的孩子除尽荆棘,让他能够顺利的登位,就算不言明身份地位,我也会以太子之礼来教育他。”

  “或许我会是一个好的母亲,可我真的不一定会是一个好的母后,什么都不能给他!”钟素兮竟有那么一丝亏欠,对于这个腹中的小生命。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和皇姐拉近的原因,以长公主的身份和大司马在朝中的地位,我们的孩子就有了母系一党,别怕,一切都有我!”万俟储玉的目光并没有让钟素兮安心,她开始明白,自己真的应该为这个孩子考虑一下了,不然就算是一个公主,将来没有权利和家族的庇佑,只能走上远嫁和亲这一条路,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是一个男孩儿,她就更应该谋划了!

  “娘娘,清秋宫那边传来消息,……”燕泥一见万俟储玉也在连忙咽了后半句话,“快说!清秋宫怎么了?”

  “琳妃,薨了!”

  钟素兮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里,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怎么死的?”钟素兮冷着脸问道。

  “听清秋宫的宫女说,琳妃是吞金自尽的,她吃了一锭金子,等太医赶到已经死了!”

  “吞金自尽?为什么?”

  燕泥看了一眼万俟储玉回答道:“听心灵说,琳妃到了清秋宫后就疯了,说是要吃药,吃能让她怀孕的药,然后就四处拿东西吃,清灵和心灵没拦得住她,被她抢去了一锭金子,当场吞了下去,然后就……”

  钟素兮点了点头,吩咐燕泥说道:“告诉内侍廷,按照妃嫔的等级安葬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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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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