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道。”
秦华阳弯起嘴角,垂着眸子望向桌上的蜜饯果子。
流光目光担忧,抬手落笔。
“那姑娘小心。”
秦华阳颔首,轻声应道:“多谢提醒。去找万妈妈吧,找她要楼里最好的琴,说我今晚要用。”
流光走后,山茶居中陷入一片孤寂,门外隐隐约约的嬉笑声不堪入耳,秦华阳想,若是她离开的时候,或许可以问问流光愿不愿意随着自己走。
她捏了一颗蜜饯果子放入口中,酸涩难以入口,莫说与大历皇宫中的相比就是和裴秋暝每年给她做的那些也相距甚远。
秦华阳贝齿轻咬,双目染上杀气,原本已经稳定的真气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秦华阳急忙冷静下来。
她这身体不知几时能好,武功也用不了,实在是个麻烦。
不稍片刻,流光就带着人搬来了万花楼中最贵重的琴。
一众小厮面色铁青,就连流光也是面露艰难,秦华阳打量着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要琴的过程必然是不太顺利。
秦华阳缓缓站起,换换行至古琴边,抬手拨动琴弦,琴音含蓄,余音绵长,是把好琴,比之她幼时父王赠予她的还要好上三分。
“姑娘仔细着点,这琴的价值不菲,这可是名琴绿绮。”
秦华阳的手一顿。
绿绮琴?
说来这绿绮琴的来头可大了,相传为东璃的裴相国家的传家之宝,最后嘛……
被裴相国家的庶子偷走了,带来了大历,适逢大雪覆盛京,这琴也丢了。
她忽然轻笑出声,如此名器竟流落烟花之地,真是可惜。
裴秋暝大约是没有想到,他远走异国他乡也要偷走的琴最后到了她的手上吧。
“这琴哪来的?”
“从柳姑娘那里借来的,这是赵公子送给柳姑娘的定情信物。柳姑娘及笄之年弹过一《相思曲》,赵公子连夜重金寻来了这琴。”
秦华阳挑眉,万妈妈为了她还真是下了血本,把人家的定情信物都搬来了,也不知柳师如得被气成什么样子,竟然到现在都憋着没来找她的麻烦,也是稀奇。
几个小厮见秦华阳笑得得意,默默无声地退出了山茶居,万花楼就是这个样子,谁长得貌美,谁听话,谁受宠,谁得到的东西就多。
秦华阳推开了门窗,抱着绿绮琴坐在了阁楼边。
万花楼的房间布置颇有情趣,比方从山茶居的阁楼正对着一楼大堂,一层薄如蝉翼的红绢飘摇在雕花回廊前。
秦华阳坐在古琴前,抬手拨动琴弦,凄凄切切,冷冷清清,如闺中女子掩面垂泪,爱而不得。
柳师如还真是不会选个好曲子,定情的时候就选了这么个凄凉的曲子,难怪如今混的如此凄惨。
绿绮琴的乐声一起,楼中难以入耳的淫词艳曲稍作暂停,众人都在寻到底是何人弹了楼中的绿绮琴。
“这琴不是柳姐姐的吗?”几个小姑娘窃窃私语。
“是啊,平日都不让我们碰一下的。今天是什么大日子,让柳姑娘又拿出了绿绮?”几个姑娘身旁的公子哥问道。
柳师如的一曲可是重金难求。
几个姑娘压低了声音回答:“这位公子,弹琴的可不是柳姑娘。”
“哦?原来另有其人,怪不得这琴声少了几分媚俗多了几分高雅,是楼里新来的姑娘?”
“这……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但是绝对不是柳姐姐,柳姐姐今早伤了手,她弹不了琴。”
说到这,几人面面相觑,该不会是那位主儿吧!
几人望向角落里山茶居的阁楼,红绸隐约间,有一女子在拨动琴弦。
“果然是她!”
“这位姑娘是?”座中宾客开始打探山茶居的人是谁。
人群之中,有人衣衫半解,一脸醉意,拥着怀中面色不善的美人,轻声调笑:“柳姑娘何故将本公子送你的定情信物转手于他人?是本公子待你不好,还是你厌倦本公子了?”
柳师如攀上男子的肩,暗香盈袖,男子的双眸开始迷离。
“自然不是,赵公子,您可要为如儿做主。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可是在不知好歹的沈荼那里受了不少的委屈。”
赵冠玉听见了沈荼的名字眼睛一亮,莺莺燕燕往他身上贴的女子见多了,就喜欢坚贞不屈这个调调的。
上次在柳师如这里见了沈荼,用了刑下了药,那女人就是宁死不从,他没法子。
家里管的严,玩乐归玩乐,但是老爷子不允许他闹出人命,折腾一番,只能扫兴地离开。
“美人如何受委屈了?与本公子细细说来,本公子为你撑腰。”
赵冠玉抬起柳师如的下颌,眼角的细纹让他瞧了生厌,如果不是他在这女人身上花的钱太多,他还没有玩够,早就换了新人了。
对比起让他朝思暮想的沈荼那张脸,柳师如对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这个沈荼之前的宁死不屈都是假的,万妈妈把她打个半死扔去了乱葬岗,没两天就自己爬回来了。说着要万妈妈收留她,打算接客呢。”
柳师如看着赵冠玉的眼神直勾勾地放在阁楼上的那道背影,轻弯起嘴角,赵冠玉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她每次都弄的一身的伤,要不是为了多捞点钱不用去南夏王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她才不会委身于这么个人。
要是他看上了沈荼,那沈荼可有的苦头吃了。
“您瞧瞧我这手,就是她今儿个伤的,还有您送我的那把琴,我都不舍得弹一下,转眼就被沈荼抢走了!”柳师如捏着帕子掩面,泫然欲泣。
美人在怀,赵冠玉有些心猿意马,顺着柳师如的话往下说。
“就是啊!这万妈妈怎么办的事儿,那是我送如儿的礼物!怎么能转眼就被一个黄毛丫头抢走!去把万妈妈给我叫过来!”
片刻,万妈妈一脸谄媚地笑着赶来。
“赵公子有什么吩咐啊,您说便是了。”
“妈妈为何将我送给如儿的琴给了那个黄毛丫头!?”
赵冠玉将酒盏拂落在地,澄清的酒液沾湿了万妈妈的罗裙。
万妈妈大惊失色,这位主儿她可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