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荒唐至极!”裴秋暝别开了脸,他身后的东璃使臣悉数以袖遮面,不愿再看此等香艳的场面,倒是南夏的臣子神态如常的欣赏着沈荼的舞,南夏民风开放,街头瓦市的酒馆里多的是展露着纤细腰身的舞娘,最动听的乐声就是她们身上佩戴银铃的声音。
姬夜寒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荼看,一件接一件的薄衫滑落在地,座中叫好声越来越大,姬夜寒心中烦躁不耐,正欲叫停之际,有人率先替他出了手。
沈荼亲眼看着一道细小的金光从苏裳烟衣袖下的掌心中飞出,对准了她腕上的红绫,沈荼双瞳放大,随着布料撕裂声响起,她的面上被撕裂的红绫覆了满面。
她的位置距离地面足有两三人的高度,怎么办?她若是不用武功,这么高摔下去,必然会受伤,献舞出了错,她也活不下去,若是施展武功来躲避,裴秋暝必然能从她的一招一式中发现马脚。
沈荼狠下心来,两眼一闭,失重感袭来,耳边风声呼啸,众人一片惊呼,刀剑碰撞的声音响彻大殿,断剑钉入玄玉地面,玉石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沈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跌进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甚至男子繁重的衣物硌得她浑身难受。
她轻轻皱眉,发出细小的一丝呻吟。
“嘶……”
“裴世子……”头上方传来了男子沉稳的声音。
“你想英雄救美之前,不妨管管你身边的女子,在孤的面前动孤的人,是嫌活的太久?”
姬夜寒一手托起沈荼,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小臂上,沈荼惊慌失措,急忙搂住了男子的脖颈,面上红纱掉落,她的身影闯入了男子的一双紫眸中。
大殿中静的可怕,“啪嗒”一声,沈荼的一只绣鞋跌落在地。
“嘶……”众人一片唏嘘声。
沈荼发誓,她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这么丢脸过,慌乱中她把自己的双足伸进了姬夜寒的外袍中借以遮掩,只是皓白的脚腕上有个银色的铃铛,一动起来,清晰的铃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场中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远处王座后面的观南星瞪大了双眸,就差撩开眼前这碍事的绢纱,跳下高台,近距离地目睹眼前盛况了。
烛火摇曳,男子高大的身形投下了一片阴影,遮住了怀中的沈荼,他轻轻弯起嘴角,语气极轻,在沈荼耳边道:“瞧着是个冰美人,身子这么娇软,不如孤以后就叫你软软?”
沈荼把头埋进了姬夜寒的颈窝,一国之君,竟然言行举止如此轻佻!沈荼对着姬夜寒的脖颈就是一口。
姬夜寒闷哼一声,他闻到了丝丝血腥气。
观南星所言真不假,沈荼是个阴狠毒辣的女子,他刚刚可是救了她,她却反过来咬了他一口。
放眼整个南夏,沈荼可是他第一次主动救的人,这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姬夜寒怒了,他翻转手腕,掌中佩剑换了个方向,剑尖挑起了地上的那片金叶子,强劲的内力注入佩剑,破空声起,一道金光划过空中,穿过了苏裳烟的掌心。
“啊啊啊!”女子的惨叫声在大殿中回荡,尤为可怖。
苏裳烟匍匐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从掌心汩汩流出。
“软软可出了气?”
沈荼看呆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姬夜寒竟然会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沈荼心虚地扬起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姬夜寒脖颈上的牙印,试图掩耳盗铃。
“多……多谢王上。”
裴秋暝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姬夜寒,咬紧了牙关,挤出了一句话。
“姬夜寒,你别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裴秋暝的身上,直呼国主名讳,论罪当诛。
姬夜寒轻轻弯起唇角,语气平淡道:“哦?裴世子说说,孤哪件事做的过分?”
“是你的世子妃出手伤人,孤救了软软过分?还是你执剑上殿,孤断了你的黄泉剑过分?亦或是……”
姬夜寒不屑地冷笑,望向裴秋暝。
殿中的烛火泛着幽蓝色的光芒,温度下降到零点,幽暗的大殿中,一双双碧莹莹的眼眸凭空出现在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是银环蛇!
姬夜寒腕上的七星银环蛇顺着他的指尖来到了他的肩头,幽幽地吐着蛇信,像是一个发号施令的王者。
一瞬间,数不清的银环蛇如得了命令一般,围住了东璃使者。
地上黄泉剑的断刃也被银环蛇的毒液腐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玄玉地面上的一道裂痕。
“亦或是孤杀了你们过分?”
裴秋暝恨恨地望向苏裳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自己那三脚猫功夫看都不够看,还拿到大殿上来想着陷害别人。
裴秋暝看着手中断剑,能一击斩断黄泉剑的人,内力不是一般的深厚,他若是在这里和姬夜寒对峙定然讨不好好处。
他深吸了一口,憋在胸膛,好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单膝跪在了地上。
“在下不知,沈姑娘跌落下来是世子妃动的手脚,这是一场误会,事关两国和睦的大事,恳请王上原谅。”
姬夜寒皱起眉头,他平白被咬了一口,凭什么裴秋暝说原谅他就要原谅?
“苏世子妃做错了事情,在下愿意将苏裳烟交给王上处置,只求不因她一人破坏了两国的友谊。”
姬夜寒皱起眉头,他无意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南夏人也不好战。
裴秋暝给出的这个方法是解决此次矛盾的万全之策。
不过……
姬夜寒厌恶地扫了一眼裴秋暝,果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蛇潮退去,殿内烛火重新燃起橘黄色的火焰。
“在下谢过王上……”裴秋暝拱手行礼。
“裴秋暝!你竟然弃我于不顾!你这个负心汉!”
苏裳烟歇斯底里地呐喊着,被几个侍卫从座中拖走,两侧侍臣上前来处理地上的血迹。
姬夜寒一手抱着沈荼,一手将配剑收回了剑鞘,从容淡定地回到了王位上。
“今天的晚宴到此为止,送客吧。”姬夜寒揽着沈荼的细腰沉声道。
一众侍卫从大殿外执着长戢把东璃使臣围了个严实,强行送客。
只有观南星一人面色凝重,目光始终在姬夜寒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走,孤带软软去休息。”
姬夜寒抱着沈荼从殿后门离开,奔着清宁宫而去。
一路上沈荼觉得有点不对劲,姬夜寒可以一朝斩断黄泉剑,更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住她,可为何现在的姬夜寒看起来,好像是全身无力一般?
沈荼心中蹊跷,姬夜寒抱着她走得艰难。
“王上,把我放下来吧。”
“地上凉,软软没穿鞋。”
姬夜寒咬咬唇,浑身上下绵密如虫噬般的疼痛袭来,他撑着一口气,把沈荼带进了寝殿。
刚一进殿门,姬夜寒就将沈荼放了下来,自己踉踉跄跄地扶上了墙壁,呕出了一口黑血。
“王上!”沈荼惊讶道。
沈荼立刻将手腕上的银镯放在了污血中上,银镯没有变黑,没人给姬夜寒下毒。
“王上,你怎么了?”
姬夜寒伏在地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钻心一样的疼,腕间的七星银环蛇也跌落在地,痛苦地缠绕着。
沈荼傻了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姬夜寒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情况危机之际,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盘膝坐在了姬夜寒的身后,向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输入内力,可是他的身体就像个空洞一样,怎么填也填不满,反倒是沈荼自己,内力的迅速流失,让她有些头昏脑胀,意识不清。
沈荼吊着一口气,直到观南星一脚踹开了房门。
“姬夜寒!”
“沈荼!”
观南星惊呼道。
姬夜寒的王室血脉并不纯粹,本命蛊七星银环蛇认得是南夏王室的血液,平时本来还好。
今日姬夜寒身上见了血,又唤来了那么多的银环蛇,本命蛊开始反噬。
观南星不断翻找着桌子上的各个药瓶子,没用多少时间,观南星就找到了一瓶黑色药丸。
他将瓶中药丸悉数倒出,全部送入了姬夜寒的嘴里。
“快醒醒!”
沈荼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打坐调息,观南星护着姬夜寒,不断地拿着帕子擦拭他嘴角的污血。
观南星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正在打坐的身体身上。
她竟然会武功?
观南星眯起了眼睛,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既然她会武功为何要故意遮掩呢?
沈荼又撞见了姬夜寒现在的这副模样,知道了姬夜寒的秘密,按规矩,他现在就应该拔刀杀了沈荼以绝后患。
红鸾星能拯救姬夜寒的传说只是个传说而已,何况他也不确定沈荼到底是不是姬夜寒的红鸾星。
两相权宜,观南星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他提起手腕,对着沈荼的背后就要扎下去。
此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他的腕。
姬夜寒悠悠转醒,他一手拉下了观南星眼前的绢纱。
“你当真把孤当成了杀人如麻的阎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