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督公，这可是草木灰水啊！”
“这要是随便喝下去，是会死人的！”
“太子殿下现在状况本就不好，若是再服用这种东西，恐怕……”
太医们纷纷出言阻止，目光警惕地盯着李程手中的草木灰水。
李程面色一沉：“赶紧给我让开，现在太子殿下的情况耽搁不得！”
他刚才给太子殿下洗了胃，但毕竟已经吃下去，毒素难免会有被吸收进体内的。
草木灰水里含碱，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小苏打，可以再用来进行催吐，可能让毒素再被破坏。
至于其他的，李程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朝代没有任何能够治疗河豚毒素的药物。
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圣上……”
首席太医阻止不了李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雨淑，希望她能阻止李程这一不理智的行为。
夏雨淑看了看李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太子，面色变换半晌，忽地狠狠一咬牙道：“都给朕让开！”
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程，两人自认识到现在，李程从未有害过她。
闻言，太医们皆是面色一怔。
不等他们散开，李程直接强行将众人撞开，示意雨花田将小太子扶起。
自己则是拖住小太子的下巴，强行将草木灰水给他灌了进去。
然后，又是重复的催吐，灌水，催吐，灌水的流程。
直到小太子嘴唇的青紫色彻底散去，变成温润的红色，身躯也不再发抖颤抖后，李程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李程抹了把汗，让雨花田将吐得那一桶东西给倒掉，自己则是叫首席太医过来给太子把脉。
“给太子看看，他现在情况如何。”
首席太医花白的眉毛都快纠成一团了，心想你刚才给太子灌那么多草木灰水，太子情况能好就有鬼了。
但面对李程与夏雨淑的双重注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将这番话说出口，只好愁眉苦脸地上前给太子把脉。
一边把脉，还一边唉声叹气。
“李督公啊……你这样子是真，嗯？哎，哎，怎么会？不对啊，太子殿下这……”
话说到一半，首席太医忽然一顿，紧接着花白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先前太子殿下中毒的时候，脉象紊乱，生机寂灭，已然是一副死相。
他本以为按照李程这么个搞法，太子的脉象只会更加凌乱，估摸着要不了多时就要殡天。
可此时一捏脉象，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太子的脉象极为平稳，仿佛先前的乱象都是自己的错觉，根本从未出现过似得。
李程听到首席太医这抑扬顿挫的语调，虽然心中猜到大概率是没事了，但还是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首席太医轻捋长须，半晌才站起身，冲着李程作揖，深深地一鞠躬。
直起身子后，看向李程的目光满是敬佩之色。
“没想到李督公在医术上的造诣，竟然也如此高深，老夫佩服！佩服啊！”
听到这话，其余的太医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人。
这话的意思……是承认李程刚才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都是有用的？
开什么玩笑！
就只是催吐，然后灌草木灰水，就把他们想尽办法都没能解决的无名毒药给搞定了？
“咳咳……我，我这是……怎么了？”
正当众人心中惊疑之时，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紧接着，是小太子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发现方才任凭太医们如何施救，都没法清醒过来的小太子，此刻竟然是清醒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吾儿！”
夏雨淑眸中猛地迸发出精光，快步上前凑到床边，紧紧地握住太子的手，面上满是关切之色。
“你感觉如何？现在可还好？”
小太子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母后，儿臣……儿臣的肚子……已经不痛了……”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夏雨淑重复念叨了两声，眼角都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纵然她坐在龙椅上时，乃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
但在自己孩子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险些失去骨肉至亲，让夏雨淑心情跌宕起伏，此时握着小太子的手，久久地没有放开。
看到两人交流自如，李程亦是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
吃河豚中毒，快则十分钟，慢则一两个小时，人就凉了。
现在人清醒过来，那事情就好办了。
一旁的御医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李程，半晌都没能合拢嘴。
他们知晓李程乃是圣上跟前最红的太监，行事果断，杀伐狠厉，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那可是他们整个太医院，都没能够检查出来的问题，靠着这些玩笑似的手段，竟然就给治好了？
好些个御医都想上去询问解惑，但想到自个刚刚还看不起人的手段，又有些不好意思上前。
李程察觉到了这些御医们纠结的心情，却并没有理会，心里头则是在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件事毋庸置疑，肯定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否则一切看起来，都太巧合了。
而且做这一切的主谋，铁定是燕王无疑。
只是他这次用的手段极为巧妙，进贡的河豚本身有毒，恰好避开了下毒的嫌疑。
御厨们不知晓河豚的处理方式，御医们不知道治疗河豚中毒的办法，今天要不是自己来了，太子就已经凉了。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成是巧合。
站在原地半晌，李程将雨花田叫了过来，让他立刻去查到底是谁将河豚进贡过来，又是谁让御厨产生了今日要做河豚这道菜的想法。
他隐约感觉，燕王或许用了一些现在人根本无法 理解的手段，才办成了这样的事情。
……
燕王府。
夜色深沉，繁星如火。
正厅中，燕王高居守卫，闭目养神，一派淡然的模样。
身前两侧，赫然是一排排官员，全都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