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程心头一凛，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还望谢老爷不吝赐教。”
谢宏现在已经搭上了他的贼船，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李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城中最富的商贾，并非是我等，而是四大粮商。”
“这四位粮商把持着大部分粮食的供应渠道，剩下的那些小粮商，全都得听他们的安排。”
李程眉头紧皱：“这四位粮商是燕王的人？”
“不，他们背后站着的是瑞王。”
谢宏摇了摇头，“瑞王和燕王乃是一母同胞，这些年两位王爷靠着四大粮商，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如果李大人想要赈灾，光有钱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粮食。需要粮食，就避不开四位粮商。”
“但……”
末了，谢宏没有继续说下去，想来李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燕王之前派人来警告过自己这些人，想来粮商那边也肯定不会轻易松口。
关中大旱，饿殍遍地，周边地区的粮食早就已经被搜刮一空。
赈灾要做的，就是从京城运送粮食过去。
光有钱没粮食，还赈个屁灾！
李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就算我现在下令买粮食，四大粮商也肯定不会放粮对吗？”
“是的，而且如今市面上的粮食，也不够用来赈灾。”
谢宏担忧道，“大人，此事如果不解决，赈灾便无法推进下去。”
他现在和李程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担心李程处理不好这件事。
李程沉吟片刻，问道：“他们最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吗？”
“有，明日黄家老爷子将举办寿宴，到时候其余三大粮商都会去，我们几位也受到了邀请。”谢宏答道。
李程点了点头：“好，那明日我们便在黄家寿宴上见吧。”
谢宏愣了愣：“大人，您是打算在黄家老爷子的寿宴上，和他们谈这件事吗？”
“当然，本公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李程笑道。
和这几个商贾谈，是因为有谈判的余地，所以才没有动粗。
但四大粮商明摆着就是燕王那边的人，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客客气气地对待。
“对了，今日这桌酒席的钱已经付了，诸位好好享用。”
说罢，李程起身，带着雨花田离开了房间。
目送着李程的消失在房间门口，房间中那股压抑的气氛才散去。
几位商贾齐齐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望着对方。
“这位李提督的气势未免也太可怕了。”
“我方才险些以为他会直接抽刀砍死我们……”
“倒是张相石，手里居然握有这些账本，摆明了就不安好心！”
“哎，这话说得，咱们手里不也有账本吗？无非是大家互相节制罢了。”
几人议论过后，最终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谢宏身上。
“谢老板，你觉得这位李提督，值得依靠吗？”
他们都是些没有背景的商人，向来以谢宏为首。
过去给张相石行贿，也只是想要寻得一个官场上的依靠。
甚至连和张相石搭上线，也全靠着谢宏。
眼下改投门脸，自然想要听取一番谢宏的意见。
谢宏沉吟道：“此人刚刚上任，便敢直接将张相石拿下，可见其手段之高明，而且必然深受陛下信赖，否则断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如果他明日真能够从那些粮商手里把粮食买出来，咱们追随在其麾下，也未尝不可。”
“但若是没能成，必然会受到瑞王与燕王的报复。咱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会被燕王秋后算账。”
闻及此言，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变化。
燕王乃是如今朝堂上权势最盛之人，若是被其报复，以他们的身份，只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谢远道此时也凑了过来，不满地嘟囔道：“父亲，我就说不该和那小子合作，他一看就不是有本事的人……”
啪！
话音刚落，谢宏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满面怒色。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个败家子，为父用得着答应李大人的条件吗？”
本来有江南谢家在背后撑腰，不管是李程还是燕王，他都不至于要委曲求全。
可因为自己儿子搞出来的荒唐事，只能掺这趟浑水。
这可是皇宫之间的斗争，稍有不慎都会让他们家家破人亡！
谢远道整个人都被扇懵了，愣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跟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谢宏越想越气，拽着谢远道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醉仙楼。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怀揣着满心的不安，也紧随其后离开。
带着雨花田回到宫中，李程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将张相石押解进诏狱。
他要好好审审这混蛋，搞清楚燕王私底下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哼，蠢货，你有本事就审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面对李程的审问，张相石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李程眯起眼睛，冷冷道：“是吗？没看出来张大人骨头竟然这么硬，不知道待会儿你是不是还这么硬气！给我上刑！”
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手持各种刑具，开始对张相石动手。
不得不说，张相石确实也是个硬骨头，或者说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本身就对刑罚这方面有所了解，知道会做到什么地步。
“厂公，我们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刑罚，这家伙就是不开口。”
雨花田脸色有些难看，他确实已经尽力了。
毕竟又不能把人弄死，光靠这点手段，对付一个深谙东厂刑罚的指挥使，着实不太够用。
李程眯起眼睛，把张相石叫到外面吩咐：“这样，你今晚安排几个人，假装是燕王派去刺杀他的人，然后再用咱们的人把他救下来，到时候不怕他不招。”
“大人英明！”
雨花田顿时心生敬佩，不愧是厂公大人，脑子就是灵活，难怪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安排完人以后，李程正准备离开，却看见几个锦衣卫捧着一个豪华食盒，往诏狱里面送。
他有点发楞，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场面。